少女一头长发从小精心娇养出来,站起来几乎要垂到膝上,又厚重又乌亮,像一匹不须纹饰的素黑锦缎。
容晚初看着女官灵巧的手在发丝间穿过,却忽然拦住了她:“不要挽起来了。”
女官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服从了她的意思,就从妆匣里拣了枚玉环,替她在颈后稍稍地拢扣住了。
内室的声音轻而低柔,殷长阑手中拈着笔,目光专注地落在绢幅上,却半晌都没有再落下一点墨迹。
脚步声姗姗地停在了落地罩底下。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
满烧地龙的室内温暖如春,乌漆的棂柱边上,女孩儿穿了条颜色极淡的月华裙,捻银的刺绣让她裙摆上折出一层朦胧的微光,又单拿月上重楼的翡翠噤步微微压住了。天水碧的宫绦束在她腰上,显出止盈一握的腰身,再往上是月白滚边的交领,严严地遮护住了花/苞一样初见丰盈的……
殷长阑仓皇地别过了眼。
容晚初傍着门棂略站了站脚,见殷长阑别开了头不肯看她,不由得微微地鼓了鼓腮。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女孩儿温柔而宁谧的香气迫近了殷长阑的鼻端。
容晚初已经绕进书案后头来,就站在了他的身前,低头去看桌上的画幅。
她身量在同龄女子中称得上高挑,但与他站在一处,仍然显得娇小,没有梳髻的发顶挨在他的肩头,幽谧的香就攀着他的颈颔潺湲而上。
殷长阑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着,抬起手来撩起了眼下的长发。
白玉环拢着一片无风垂落的黑色瀑布。
他感受到身前的小姑娘顺着他的手势,微微地仰起了头,将身子向着他的方向倾了倾。
柔软的小手搭上了他另一只悬在半空的手,轻巧地取走了指间的细笔。
那支笔空置得太久,毫尖的颜色都凝住了,容晚初探过腕去,在朱砂盘里重新舐了舐,就低下头专注地在画幅上添了几笔。
她认真地画着画,身后的男人却控制不住地握着她的发,在鼻端轻轻地嗅了嗅。
发丝掠过耳廓,生出微微的痒意,容晚初忍不住笑着侧了侧头,嗔道:“怪痒的。”
殷长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答非所问地道:“画完了?”
“好啦。”容晚初搁了笔,稍稍退了半步,歪着头把整幅画都打量了一回,笑道:“七哥替我写个题跋。”
“我替你写?”
殷长阑含笑反问了一句,容晚初微微有些疑惑地仰过头去,总觉得他声音里藏着某种不知名的异样,低哑中仿佛有一颗颗的砂砾,磨在她的耳中,生出与外触不同的、难以纾解的痒来。
书案后空间有限,她站在桌沿和男人的身体中间,这样稍稍进退、又仰起头,就把上半身都靠进了殷长阑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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