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晚初由阿讷搀着回了闻霜坞。
桌上还摊着出门前写到一半的字幅,砚上的墨半干了,茶香和炉香袅袅地散了满室,依旧是一副太平安稳的模样。
阿讷不由得有些慨叹。
世间万事便是不能长如这样平静安稳,也何苦总凭空生出万丈深澜。
她扶着容晚初手臂的手就微微加了些气力,一面柔声道:“娘娘原说要写两幅字替陛下妆点书房的,奴婢替您磨墨?”
容晚初沉默地摇了摇头。
内室窗下的炕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吱吱”声,雪白的小貂儿听到主人回房的响动,沿着多宝格轻/盈地跳到了碧纱橱上,蹲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晚初。
一双小小的三角耳支楞着,尾巴骄矜地甩来甩去,像一捧不安分的雪。
容晚初心下稍霁,微微地探了手,柔声道:“琼儿,过来。”
沉甸甸的小白貂就落进了她的怀里。
温热的触感稍稍驱散了她心头的阴翳,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拢着雪貂柔白的脊背皮毛,坐在了熏炉边的软椅里。
阿讷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对这惯常不给她留面子、单单只黏着容晚初一个人的雪貂生出几分少有的感激来。
容晚初不知道她心里的计较,靠在软椅里浅浅地阖了眼,怀里的小东西,殷长阑送她的时候还是巴掌大的小小一只,在凤池宫炊金馔玉地养了这些时候,一天一长,养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健,沉沉地压在身上,比一旁的熏炉还要热上几倍。
她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渗出森寒之意的骨血都渐渐地暖了回来,低低地叹出一口气。
她低声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什么本性难移?”
身边忽然有个男声温柔低沉地问。
有只大手抚了抚她的手腕,顺手从她掌心里把小貂儿捞走了,阿琼“叽叽”地叫了起来,柔软的尾巴不屈不挠地甩动,拂过她的掌心,掀起一阵细痒。
容晚初怔怔地睁开了眼。
殷长阑眉目间有微不可察的疲惫,单手同活蹦乱跳的雪貂缠斗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对上她的视线,就抬手摸了摸她的额。
容晚初有些失神,喃喃地道:“七哥。”
“嗯。”殷长阑语气柔和地应着她,一面俯下/身去,将貂儿放在了地上,道:“琼儿出去顽。”
珠帘微动,阿讷低低地埋着头,把仍然奋力往容晚初身上扑腾的小东西抱住了,就快步退了出去。
殷长阑转过头来,对上了容晚初怔怔看着他的视线,不由得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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