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用力地摇头,那只绛红色的碗就像是黏了胶一样——或者说,不知道端碗的侍女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气,紧紧地嵌在她唇/间,只是被她紧扣的牙关阻隔,难以将碗中的药汁倾尽喉里。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喧哗声响。
争执、推搡的声音持续了不久,被脆响的掌掴声镇住了,扭头跑进门来的小丫头面色仓皇,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闯进门来的高挑身形推到了一边去。
绿腰冷冷地喝道:“素梅,这可是长房正院!”
身量颀长的二房夫人贴身侍女已经掀起帘子进了门。
辖制在肩颈上的力道因为闯入者的打扰而不自觉地松懈了些许,戚夫人重新找到了空当,从绿腰的手臂之间挣了出去。
素梅三步并作两步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微微地笑道:“绿腰妹妹,贵妃娘娘请大夫人进宫去呢。”
绿腰道:“不可能!”
她厉声道:“贵妃娘娘传唤夫人进宫,自然会发旨意到我们手上,同你们二房有什么相干!”
素梅道:“娘娘如何安排自然有娘娘的缘故,奴婢只管奉旨意做事,却没有反过来安排主子行/事的道理。”
她手中把了枚乌木漆金粉的对牌,顶上五翟的铭文迎着光一晃,有种光华陆离的绚丽。
绿腰不是没有进过宫,自然见过凤池宫的对牌——这样特殊的颜色,是内造的秘法,可以籍此分辨对牌真伪的手段。
她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沉声道:“就是我们夫人身上不爽利不便主事,也自有舅爷替我们夫人做主,倒不知如今是哪个贱婢在安排主子的行/事……”
素梅唇角微微一挑,意有所指地道:“娘娘喜欢见谁,那是娘娘给的恩典,可没有听说过谁家‘柳’不是‘柳’,倒成了‘戚’的。”
绿腰脸上涨得通红。
前头柳夫人家世简薄,去世之后,体己人手又被刻意地清洗过。到柳夫人的父亲去官还乡,两家的走动都断绝了,说起容大老爷的妻族,自然而然都只记得野阳侯府戚氏了。
她是戚夫人带来的陪嫁丫头,侯府出身,从进了容家之后,就只拿自家当作正经舅亲。
此刻被她一向看不上的二房婢女当着面讽刺戚氏“鸠占鹊巢”,让她心中忍不住的恼羞之火。
素梅看着她的脸色,正要火上浇油似的,又道:“我们米家的舅老爷进京,可没有趁着姑爷不在家,赖在姑奶奶府上一半日不肯走的规矩!”
绿腰胸前剧烈地起伏,一双眼阴沉沉的,像要活撕了眼前的同僚。
因为戚夫人这些时日的些许异样,她早间请戚恺进了府,又叫郎中替戚夫人看过了脉……偏偏戚恺就这个时候出了府去,倘若他还在府中,又何须听着这贱婢在这里狺狺狂吠。
绿腰咬着牙,森森然地说了一声:“你……”
素梅却退了半步,道:“时候不早,奴婢不比绿腰妹妹胆大包天,不敢轻慢得娘娘的旨意,教娘娘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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