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把火点在了容婴的心头,烧得他全身都跟着疼痛起来。
松原在一旁试探着叫了一声“爷”,没有得到回应,就闭上了嘴巴,垂着手恭立在一旁不敢出声。
容婴心里沉沉的。
面上却不动声色。
松原服侍他更衣、洗漱过,就听他吩咐道:“备马,我下山回一趟城。”
松原不敢怠慢,就躬身应诺。
容婴昨日出门散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虽然他此刻不过寄身山寺养病,但有容晚初的细致,这座小小的禅院静室周遭僻静,暗中却藏着不可数的侍卫护持周全。
此刻他不过是要一匹马,果然很快就有匹膘肥体壮的高头骏马被牵到了院中。
容婴目光微缓。
这一生父不父、叔不叔,生母受辱抱恨而死,只有一个胞妹,与他血浓于水,犹能相互扶持、在这世间也分享、也捂暖彼此的伤口了。
而他愚鲁至此,如果不是殷长阑的提点,他竟从不曾发觉,他险险就与胞妹分道扬镳,走上一条从前最痛恨的不归之路。
容婴神色沉敛,在心里将对那位年轻天子的感激掩在了最底下,就接过侍从手中的马鞭,翻身上了马。
京城繁华喧嚣一如往常,连沿街的衣裳绸缎铺子都换上了和这个季节并不十分搭配的喜庆颜色。
天子大胜而归,要晋封监国有功的贵妃为皇后。
这样的消息在京城百姓的心中,也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之事。
值守宫门的龙禁卫验过了腰牌和衣裳,就带着笑意放了角门。
容晚初如今已经迁进了九宸宫起居,原本平坦纤瘦的小腹已经像颗熟瓜一般隆了起来,以至于连站起身来迎接兄长的时候,都有七、八个姑姑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和腹间。
容婴有些担忧地看她,女郎眉眼清亮明媚,坐在他的对面,碎碎地抱怨殷长阑归朝之后对她孕相的种种担忧。
容婴侧首静静地听着,在她琐碎的言辞里听到一派的安宁和欢喜。
他一颗心都完完整整地放回了肚子里。
告辞的时候,容晚初不顾他的劝阻,亲自送他到了通往前廷的月亮门。
容婴跨出门的时候,游廊对面,天子上书房的门口,正有个面目清癯、身材瘦削的鹤发紫袍老臣,被李盈亲自接引着从屋里出来。
他面上带着吟吟的笑意,一面侧头同李盈说着什么话。
容婴站了站脚,拱手道:“霍大人。”
霍遂仿佛这才注意到他,轻轻捻了捻须,笑容和蔼地对他点头:“容公子,多时不见了,听说容公子战时受了伤,如今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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