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李夫人眸光略敛,低声道,“这世上,除了太后,最熟悉宫里的人,就只剩下她了。”
“谁?”嘉语心里跳出贺兰袖的名字,到底死死按住了。
李夫人笑而不语,又往前走,衣袂拂过壁画,飘飘若仙。
嘉语愣了愣,意识到李夫人说的“她”,该是周皇后。
皇帝成年,定然会反抗太后;如果皇帝反抗太后,而朝臣、宗室都在姚太后这边——那简直是不必假设,姚太后执政八年,受她恩惠者不少,如果皇帝争取不到这些人,那么站在皇帝的角度,谁能压制他的母亲?
只有周皇后了。
但是一旦将周皇后放出来,姚太后母子之间,便再无情分可讲。所以即便皇帝要打这个主意,也要到被太后逼到那一步。如今还远没有到这一步。那么李夫人到底为什么提她?就因为她是姚太后之外,最熟悉宫里的人?
不不不,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宫里上下早被洗过几轮,她手里的人,能幸存至今的,还能有几个。
嘉语心里一团乱麻,她知道李夫人定然有所指,急切间却理不出线头。
“姑娘!”茯苓在背后叫道。
嘉语抬头时,李夫人的背影几乎就要消失在壁画尽头。忙提了裙子追上去。
也许光线太暗,李夫人像是成了一个影子,或者一缕轻烟,飘忽不定。嘉语觉得自己会永远都追不上、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又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到她追过去,她分明却不在那里。
嘉语有些恍惚,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绕过多少画壁。猛然间抬头,看见不甚明亮的粉壁上,画了一只奇怪的鸟。背后是连绵不断的雪山,它栖息在雪山之下,只有一个身子,却有两个头。
“……双头鸟,”李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声音一如之前,不远不近,不轻不重,“生活在十分险恶的环境当中,所以它的两个头,必须有一个休息,一个清醒,清醒的那个充当守卫。”
壁画之中,一个头睁着眼睛,一个头低垂着。
“这两个头,一个很贪睡,一个很警觉。经常是警觉的头保持清醒,放哨。贪睡的头镇日沉睡。有一天起了风,树上的香果被吹落,刚好就滚落在双头鸟身边。警觉的头看得出,这个果子很香,很熟,想必也会很甜。”
那是只朱红色的果子,饱满,润泽。双头鸟一个头睁大了眼睛,一个还低垂着。
李夫人说:“……在平常,警觉的头是会叫醒贪睡的头一起进食,可是这一日,警觉的头见它实在睡得很香,竟不忍心叫醒。心里想,反正我吃了,它也会受用。便把香果给吃掉了。”
“那听起来像是个借口。”嘉语笑道。
“贪睡的头也这么觉得,”李夫人也微微一笑,“它想,这么好吃的香果,你却独吞了,不与我一同享用,我一定要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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