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道:“随郎君在崔家,也不过一介清客。崔家像他这样的清客,不说成百上千,几十个总有。他要请辞,崔家即便不双手奉上程仪,求个好合好散,也不至于额外刁难。”
照理说是这样不错,嘉语心里琢磨着,不过崔九郎这么个性子,要是随遇安不深得他信任,绝不会让他帮忙下假棋,而要取得崔九郎的信任,本身就不是个容易的事,他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就和宝石山脚他莫名其妙出现一样奇怪。
嘉语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人,虽然她救了他。她从前的记忆里有郑忱,没有随遇安,没准,就如安平所说,随遇安就是洛阳城里一抓一大把的落魄书生。
落魄,也许是无能,也有可能是没有机会。嘉语一时判断不出是哪种。
嘉语叫安平去请了许悦之进来,只道是:“劳烦许大夫尽心治疗随郎君,一应花销,都挂在……家兄名下。”想一想又解释说,“随郎君是家兄棋友,我虽有越殂代疱之嫌,想必家兄不会怪罪。”
许悦之乐呵呵附和道:“那个自然。”
“许老先生忙,就不必再打扰他了,”嘉语说,“我们这就告辞。”
许悦之从善如流,一一都应下,又亲自送嘉语出门。才到门口,就撞见有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担架进门。
看来今儿挨板子的还真不少。嘉语心里琢磨着,擦身而过的时候,瞥见后头那个抬担架的人,不由多看了一眼。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子,身形瘦小,尖嘴猴腮,却生了鹰隼一样的眼睛。猛一瞧,像是从哪里蹿出了只大猴子……嘉语心里一动,可不就是猴子!这么巧!他什么时候来的洛阳,不知道周乐是不是也……
心念电转,就往担架上看去,只看到一个侧卧的背影——这就是出门没看黄历的下场吧,嘉语想。
“……随郎君的伤,公主尽管放心。”许悦之尤在滔滔不绝,却见嘉语放缓了脚步,循着她目光看去,一行人抬着担架直奔里间,那个尖嘴猴腮的后生仔一迭声叫道:“大夫、大夫!”
许悦之犹豫了一下:该不会这人也能和华阳公主扯上关系吧,瞧他们的装扮……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到公主的。
好在嘉语只是看了看,扶着半夏的手,姗姗就出了医馆。
到上车,方才叫了安平到眼前来,说:“你去瞧瞧,方才被抬进去的那位,是不是姓周。如果姓周,你就同他说,冀州周二、周五也来了洛阳,叫他小心。”
安平隐约记得宝石山半亭里和崔九郎下棋的那位年轻公子姓周行二,跟在他身后的那位行五。却瞧不出担架上的军汉,能和他们有什么瓜葛。更休说攀附上他家公主的运气了。
但是他是始平王亲信,也知道自家姑娘曾经流落冀州,猜想没准就是那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吧。贵人罹难,谁知道会撞上谁,能无巧不巧帮上一把呢。想起来又问:“如果小周郎君问小人是谁,小人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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