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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他想来,华阳公主是个不太聪明的女子,她得不到夫君的欢心,连累位高权重的父兄,被堂兄挟持和出卖而无力自救,这么蠢的女人,通天下都找不到几个,所以他再意外了一次——原来她不蠢?

事实正如她的判断,除非他肯撕破脸皮,否则要带走琅琊公主,不是个容易的事。

元祎修不是三岁小儿,他不会不知道强留堂妹在宫中的后果,既然他都不在乎名声,不在乎青史臧否,也不在乎宗室失望、臣下离心,说明他对元嘉言迷恋已极,要逼他放手,无疑十分困难。

毕竟他是天子。天下乱起三百年,天子遗威尤在,他不能拿对臣子的态度来逼迫一个君王,便纵然他手无实权。

而且也犯不上。他手里有华阳,再多一个琅琊,并不能带来更多的好处,何况还须得与天子翻脸。如今形势,与他当初救下华阳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她们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元祎修虽是宗室近亲,但是比他更近的也不是没有。”华阳公主直呼天子名讳,并无半分敬意,“我听说当时朝廷提出要铸金人,宗室中只有他铸成,于是以他为真命天子。但是我想,我元家得天下一百三十载,历经十帝,铸金人虽是祖制,却极少听说有铸不成。这其间蹊跷,大将军比我明白。”

他当然明白。

无非宗室搞鬼,他们瞧不上他这个边镇来的军汉,也不甘心被他把持朝政,大权旁落。只恨实力不够,所以出此下策,以祖制为由,左右天子人选——最低限度,不能让他扶立一个幼君。

他当时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怎么,公主为什么不为他们说话?”

她也姓元。

“将军以为是谁杀了我的父亲?”她冷笑。

原来她还记得父兄的仇。那原本是理所应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吃了一惊。始平王的死,是庄烈帝元祎钦亲自动手,那之前,是高阳王送信,城阳王设伏,济阴王截断退路,后来……他们都死了。

“如果我父亲的死还能说事出有因,那么琅琊被囚,他们怎么就一句话都不说呢?”华阳公主轻飘飘地说。

轻得像鹅毛。

这个古怪的女人,足不出户,她到底是怎么做出的这些判断,是有人教她还是……如果她果真这样灵敏,那到底为什么,宋王会弃之如敝履?

大概就是这些疑问的存在,后来弟弟周琛向他求要她——她虽然不是绝色,也是元家的女儿,元家的女儿都不难看——的时候,他没有松口,另赏了个宗室女。公主也好,郡主也好,乱世里,都不算什么。

不过是昂贵一点的玩物罢了。

再后来,随着地位一步一步巩固,他意识到自己的短处。他是白手起家,发迹太晚,识字不多,但是他也知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从前发生过的事,是最好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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