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语面上一红——当然她知道姜娘说的不是她:“可我身边识字多的,也就半夏了。”
姜娘仍觉得不合适,唧唧咕咕地说半夏是她的贴身侍婢,哪里好放出去伺候男人,叫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
这规矩,要不是她知她底细,还道她是五姓高门里出来的嬷嬷呢,嘉语哭笑不得,只敷衍道:“是我孟浪了,不过就这几日,回头哥哥过来,就叫周郎君跟了哥哥去。”——她在城郊有个庄子,正好给他操练。
姜娘这才停了念叨,又问:“那半夏——”
“半夏不会许他!”嘉语说,她也不明白姜娘干嘛揪着这个不放。
“那万一要半夏自个儿愿意呢?”
嘉语:……
“姑娘年纪小,不懂,”姜娘语重心长,“这周小郎虽然没什么身家,长得却挺招人,又不像是个安分的。半夏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这朝夕相对……保不住一时眼皮子浅。”
能看上周乐,那不叫眼皮子浅,那叫慧眼识珠好嘛,嘉语不服气地想,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找错了重点。
但是这话当然不可能诉诸于口。要半夏和他真两情相悦,她还能棒打鸳鸯不成。心里到底不是滋味,要顺坡下驴应一句“那我就许了她”,又出不了口。索性说道:“我的婢子,连姜娘你在内,日后……我都会问过你们,要出去自许良人也好,留在我身边也罢,总让你们如意。”
姜娘跌足道:“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奴婢……”
“我说真的。”嘉语说。
从前她做得不好,憨实如薄荷,机灵如连翘,可靠如半夏,念旧如茯苓,一个都没留得住。当然有萧阮的原因,有苏卿染的原因,有贺兰袖的原因。但是作为主子,她难辞其咎。
没有人天生对另外一个人忠心的,一个人要得到别人的忠心,就须得给他好处,让他知道你给的好处,他在别人那里得不到,至少得不到那么多。但同时也必须让他知道,背叛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她这四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姜娘怔了怔,竟然红了眼圈。
半夏在门外也是呆住。她不比姜娘,打一开始就觉得姑娘千好万好。她原本是始平王府的人,父母兄弟都在府里,被指了去服侍三娘子,三娘子对她却不亲,近身活只使唤薄荷。
她表面虽然还撑得住,心里也是忧虑和惶恐的。
那日子简直就是煎熬,生怕出个什么错,被姑娘打发了出去,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儿。幸而姑娘虽然冷淡,却并不作践人。虽然很闹腾了几次,那也是和王妃、六娘子,和她们倒不相干。
她知道三娘子心地不坏,但是府里下人口口相传,说得着实不堪,她是很多次想要提醒,又想,她哪里会听她的呢,多半疑心她藏奸,到时候连眼下的安生日子都过不了了。
幸而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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