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阮说:“我没什么想问的。”
书生仔细打量他片刻,又瞧了瞧他身后的侍从和小厮,再往不远处车上瞟了一眼,忽问:“是宋王殿下吗?”
萧阮:……
被认出来不奇怪:马车上有彭城长公主的徽记。这个书生,从前是在贵人堆里混过么,难怪敢来这宝光寺外测字,想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吧。前朝士人还指望三顾茅庐,如今是都不讲究了。
萧阮也不应声,脚下也不停。
书生在背后叹了口气,他说:“我在这里,原本是为了等人。”
“等到了吗?”萧阮随口问。
“想等的没等到,等到殿下,也不算枉了这些时日。”
“等到我?”萧阮停住脚步,他听得出弦外之音,“我并没有要收下你的意思。”
“殿下会的。”
“何以见得?”
“方才那人是蜀中绸缎商。”书生微笑道,“他求测的那个“锦”字,想必宋王殿下也解出来了。白巾为帛,是戴孝之意,而帛边有金,宋王殿下不妨猜猜看,那是个什么预兆。”
“……蜀中乱。”萧阮冷冷吐出三个字。
如果只一家一户戴孝,这“帛”字边上,就不该有金。书生又挑明了那人是绸缎商人,金伏“金戈铁马”,蜀中战乱,蜀锦产出锐减,物以稀为贵,价格必然上扬。所以是蜀中得乱,商人受金。
——没有人听说家里死人还能高兴,哪怕能因此发上一笔呢。
萧阮心里暗惊,口中只问:“却何以断言?”
“说穿了不值一哂,”书生倒也坦荡,“我有友人自蜀中过来,说今年天气反常,料想将有大旱。吴王垂涎蜀中,不是一日两日,逢此良机,哪里有不动的。”
皇叔要对蜀用兵么……这人不过一介布衣,又身在燕朝,能见微知著,也算是不凡,难怪这么大口气。
萧阮眉目略动,返身去,提笔写了一个“宋”字。
书生细瞧了片刻,面上略略动色。
“怎么,瞧不出来?”
书生道:“并非瞧不出来,而是说不出来。”
“什么叫说不出来?”
“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并不是能随便出口的命格,得到这四字评语的,如汉高祖,如姚太后,如许多最后执掌这天下风云的人。这书生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说出这四个字,他也许还能一笑了之,他的出身,当然可以说是贵不可言,但是后来……人有命,有运,谁知道命能不能压住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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