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令已经发出去了。所谓军令如山,对与错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坚持,坚持到底。她既不能问询左右,也不能走出去视察结果,她只能坐在这里,以一种如山的姿态,挺直背脊……再直一点。
不能堕了父亲的威风……她是这样和嘉言说,也这样和自己说。
于是始平王军帐之中,所有人都肃然而立,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动,灯火打在每个人脸上,每个人眼睛里,煞气凛凛。
不时有幢主、军主进帐来缴令,嘉语只管端坐,幢主、军主慑于始平王的威名,倒也不敢啰嗦。
但凡事都有例外——就好比,碰上一般将士,乃至于队主、幢主,敢不从军令,安德、边时晨就敢一刀削过去,但总有他们不敢削的人,仗着部曲,横冲直撞,直闯到军帐里来,大声嚷嚷:“放开我——我是来护驾的!”
边时晨喘着粗气松手,元祎修落地,先自冷笑一声:“始平王叔好大威风!”
嘉语背脊虽然还挺得笔直,心里已经开始叫苦。虽然之前就料想过或许会有人闹事,但是谁闹事不好,偏偏这人!元祎修的性情,往好里说是还有血气,往不好里说,就是窝里横、愣头青。
还欺软怕硬。
要让他知道这里坐镇的不是父亲是她,还不头一个就嚷嚷出来——之前把她往彭城长公主的庄子里诓,就没安什么好心。
然而这当口,谁能压得住他?嘉语的脸藏在兜鍪里,谁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缓缓抬手,对守在身侧的安平低语了一句。
……
第175章闲敲棋子
“王叔有话,为什么不直接与我说,却要个奴才传话?”元祎修又叫道。
这胡搅蛮缠,难不成有人与他通了消息?嘉语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几乎要出声把安平叫回来,但是最后也没有。
所有出口的话,都不要反悔——越是紧急,越不能反悔,你动摇,所有相信你的人都会动摇;你反复无常,所有跟随你的人都会反复无常。有人曾教她这些……如果他在就好了,嘉语几乎是软弱地想。
安平已经走到元祎修跟前,说道:“奉王爷令,小人有几句话想要问镇东将军。”
元祎修哼了一声,虽未言语,态度上已经很明显,那就是:就你也配来问我?
安平恍若未见,只道:“镇东将军可是对圣人有不满?”
元祎修原是想好了不理这个奴才,但是安平开口就是一顶天大的帽子,由不得他不理,当时应道:“王叔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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