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哪里就值得她赔上终身了呢。
她这些日子听人嚼舌根也嚼得够了,难道她阿姐都没有订亲就要做寡妇?嘉言每每想到这里,都能哭出来——如果哭有用的话。
父亲也一直懊悔,不该中计,这些天喝了不少酒,母亲过去劝都挨了骂。
当然宋王也可怜。就连贺兰表姐,最初听说宋王昏迷不醒,也疯了一样又哭又笑,她从没见过她这样失态,后来再说起,却说是心疼阿姐。
呸!她才不信。
她才是真心疼阿姐的那个。宋王伤重不能颠簸,留在西山养伤,父亲送了好些名医名药上去,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没死,也没活过来,就这么吊着一口气,吊着她阿姐,她上次去,她阿姐都瘦了老大一圈了。
彭城长公主倒是来过家里几次,也进了几回宫,从母亲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像是想把阿姐和宋王的婚事订下来,父亲没有松口。
为了防止彭城长公主骚扰阿姐,父亲派了好些人守着西山,这架势,姨母也没有苛责,反而帮着父亲安抚了彭城长公主。
但是流言蜚语还是在洛阳城里愈传愈盛。这次父亲叫阿兄上山,就是让阿兄去探个口风,看阿姐能不能在城里露上一面,把流言蜚语压下去,但是阿姐回复说,不必了。阿姐还是偏着宋王。
她始终……偏着宋王。嘉言悻悻地想,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命又硬。如今连着从前那些旧事都被翻了出来,坊间说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有次连她都听得迷了,回来自个儿打了自个儿一嘴巴。
然而阿姐不肯下山,始终不是个法子。要宋王一直不醒来,难道她、难道她就一直——
“难道她还真打算守着萧阮不成。”有这个疑惑的也不止嘉言,贺兰袖也在寻思,寻思了有段日子了。
最初听说萧阮伤重,王太医说难救,当时惊骇,一言难尽。
她知道萧阮一生中,确实有过数次惊险,但是最终都死里逃生。命运眷顾他,他是天子,天定之人——这是她的信仰:做他的妻子,就有一日她可以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无论他们如今怎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但是现实打败了她。
现实就是他一直昏迷,一口气,所有人都在等他这口气散去,然后该哀悼的哀悼,该守节的守节,该结束的结束。
她抱着希望等过很长一段时间,有始平王的亲兵守着,她进不去,但是姿态总要摆出来。
一个未婚妻的姿态——她才是萧阮的未婚妻,三娘不是,三娘不过是报恩而已。
但是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草木上打着霜,鸟一行一行飞走,不知道是哪一天,她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就再难以被掐灭。
王太医说,再七日醒不过来,就再醒不过来了。
之前她一直不信,但是到这时候,她有些信了。三娘是死心眼,从前如此,如今还是如此,要不怎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能吊死在这棵树上一次,就能吊死在这棵树上两次。她可不想,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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