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语看住七娘:“崔娘子要等九娘和十二娘么?”
崔七娘摇头道:“不必——留了流月在这里就可以了。”
原来这个机灵的婢子叫流月。嘉语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该说的话她说了,之后,就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插手的了。七娘是与家里闹还是不闹,九娘是听天由命还是自有主张——各人自有各人的命罢了。
郑忱当然不是良人。
这乱世里,高门大族能够保持门第不坠,不就是靠着眼光,靠着果断吗,该交换的时候交换,该站队的时候站队,该断腕的时候断腕,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别说一个女儿了,就是多赔上几个,也算不得什么。
三个人往远芳亭去。远远就能听到喧哗和笑语。
轰然叫好声,也不知道是谁投中,可惜了嘉言没来——这点嘉言像姚太后,颇擅此道。
嘉语正想着,才走近,就听一人懒洋洋说道:“不过是些投壶,皮影,素日都玩腻了,有什么趣儿。”
边上有人应道:“我倒有个别致的玩法,就是不知道大伙儿有没有兴趣。”
嘉语听到“玩法”两个字就头疼。
素来洛阳高门贵女社交,拼的就是才艺,她总共就习了几日吹笛,书艺平平,画艺也平平,从前就常常出乖露丑,吃了不少亏。便是重生之后,太后寿宴那次画舫上,也被灌了不少酒,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落水。
当下轻轻一拉崔七娘,低声道:“我不擅此道,先走一步。”就要退开去,才退了三五步,就听得一个刮辣爽脆的声音说道:“七娘、七娘哪里去——你要敢走,我这里军法行事!”
嘉语:……
之前远远看见花团锦簇,衣香鬓影,人一时认不过来,这位小娘子喊了一声,倒是让嘉语留意到了,穿的蓝襦红裙,蓝是碧蓝,像天,像海,像鸢尾;红也是最纯正的红,如霞,如胭,如红的牡丹。浓得化不开来,热烈得叫人眼盲。而裙上又细细绘了金缕梅,灿灿如阳光——该是金线所绣。
再细看,眉目倒是她最熟悉的那款,应该是个宗室女,这天来的宗室女不少,一时也猜不出是哪个。
崔七娘被点了名,脚下就走不动了,略略歉然地看了嘉语一眼:她走不了,嘉语势必也走不了,要真个拂袖而去,那是不给这位面子,也是不给谢家面子了。
嘉语在袖子底下握一握她的手,微笑道:“无妨。”
偏头时,却瞧见明月一脸的跃跃欲试:也对,她这个年岁,又在宗寺里孤单了这么多年——便如今在宫里,大多数时候也是冷清的。一时怜意大起,说道:“我们去罢——今儿谢姐姐的好日子,原是该热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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