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熙心里吐槽这也太没技术含量了,一听就知道是军头出身——谢家什么门第!
一时目光一转,身边已经催马走出个蓝袍少年,念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得双眉待画人。”
话音落,身后数百健儿齐声朗诵,昭熙也就罢了,谢家二老相视而笑,光这首诗就听得出用了心——谢礼很是考校过昭熙的学问,虽然没有到烂泥扶不上墙的地步,但要说文采风流,还是不要指望了。
可惜了他的云娘……
然而云娘自个儿却是愿意的。兴许这小子有别的好处呢,他却看不出来,谢礼酸酸地想。他自诩通情达理,然而到小女儿情??事上,仍免不了落入窠臼——怎么说都是这小子拐了他的心头肉去。
这一首方才念完,下一首又成了,说的是:“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这首比方才又强一些,谢礼素爱才,偏头看去,却是李十二郎,听说这小子和华阳订了亲,卖力是应该的。
“再来、再来!”谢家也有好事子弟,只嫌不够热闹,鼓噪道。
又一个绯袍少年排众而出,念的是:“北府迎尘南郡来,莫将芳意更迟回;虽言天上光阴别,且被人间更漏催。烟树迥垂连蒂杏,彩童交捧合欢杯;吹箫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娥下凤台。”
诗里诗外仍是把新娘比作仙子——素来催妆诗都是如此,以至于让人错觉天上仙子人满为患——只不过切合了谢家南渡而来的身份,又点明“更漏催”,时不待人,比上头两首又更见出色。
谢礼捋须点头。
作诗人是祖家子,此子才气他是知道的,只可惜……门第低了些,也怪不得但凡有个场合,就想着大放异彩。
谢家子弟也服了气,虽然催妆诗多半都是事先有备,但是催妆这种题材,近百年了,什么新鲜话都被编排过了,再新奇也不能,能妥帖雅致,已经是不容易。
正众志成城想着可以放人进来了,谢礼忽扬声道:“叫新郎自个儿做!”
一句话镇住当场——果然宝刀不老,一众人都知道始平王世子并不以诗文见长,虽然以始平王世子的身份,多的是人愿意捉刀,但是捉刀这回事,在别人面前或者能混过去,谢祭酒面前——
谢祭酒眼睛里可不容沙子。
混不过去还在其次,这要当真昭熙老老实实作出诗来,谢祭酒面色一沉,斥一声:“这等货色也拿到我面前来!”今儿这事就没完了。一时人人看昭熙,都带了十分同情的目色,倒教谢礼又好一阵气闷。
却听昭熙从容念道:“欢颜辞岁暮,出嫁武侯家;喜气拥门阑,光动绮罗香;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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