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明知道这不是陛下想听的,这会让陛下疑心十娘别有所图,但是这些话,十娘不得不说。十娘是怕眼下不说,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她说,“陛下必须、必须拿到与母后说话的筹码。”
“……十娘知道这难,也知道陛下对母后的孝心,然而陛下已经拖得太久了。十娘就不信,宗室、外戚,满朝权贵,竟没有一个人愿意为陛下火中取栗……十娘只恨自己身为女子。”她仰起面孔,笑容惨淡,“如若十娘不是身为女子,只需陛下一纸诏书,十娘便是单枪匹马,也敢到上将面前,为陛下取虎符而归!”
皇帝觉得自己手心里沁出汗来。
只需要一纸诏书……取虎符而归……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她知道、她知道……信陵君围魏救赵的典故吗?市井屠夫,尚且能为信陵君取三军权柄,他贵为天子,环视朝野,难道连一二热血都无?
如若他从宗室中取一可信之人,随军北上,待扫平云朔叛乱,归京途中,取诏书以收权柄,有二十万大军在手,母后便是不退……也得退了。
他想得兴奋,眉目却渐渐沉了下去。
须得沉住气,他还有时间,便李十娘当真诞下麟儿,母后总不至于抱个婴儿临朝,便是要废他,也须得再等上两三年……两三年的时光,足够了。
“十娘……”他轻抚她的面孔,温柔地,“十娘待朕的心,朕知道了。朕必然会、必然会庇护你们母子,不至于、不至于……”
“愿我腹中孩儿,”李十娘抬头,注视他的眼睛,她说,“能为陛下……而战!”
……
昭熙得到消息,比嘉语还快一步——芳莲带走锦奴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虽然一时抽不出身,也吩咐了阿古出门打听。他要打听消息,自然比嘉语更方便——待听说李家灭门,眼前就是一黑。
一瞬间纷至沓来的想头,诸如李家为什么要通敌,当然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过错,然而元祎炬与李家无冤无仇,去年羽林卫伏击李家,不过是场误会,以元祎炬的为人,也不至于如此秋后算账。
更不至于构陷……
对的就是构陷,否则即便李司空在平叛一事上处置有不妥,以李家的树大根深,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况李司空人老成精,如何会不知道厉害。想到构陷,昭熙心里慢慢浮起一个名字。
他心里清楚去年西山的伏击是郑忱所为,从事后的处置看,并非郑家的意思,而是郑忱自己的恩怨。
这可真真乱拳打死老师傅。要说老谋深算,步步为营,有李司空坐镇,李家便不能全身而退,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这已经不仅仅是快和狠的问题了——而是蠢!昭熙就不明白了,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郑忱不等别人来动手,先就把自个儿后路全断了个干净。去年秋都是侥幸过关,年余才过,竟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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