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君。”连翘转脸看向李十二郎,说道,“前儿李郎君留在府中的衣物,我今儿给李郎君带过来了,原本是想在李郎君下车的时候还与李郎君,然而如今看来,恐怕不得不……僭越了。”
李十二郎眼下的肌肉不自觉地动了动。
连翘给嘉语再磕了一个头,起身取出包袱,抖开,里头果然是嘉语及笄那日他在始平王府换下的那件袍子。
李十二郎忽然明白过来,那天她交给他的衣物,并非华阳所备,而是这个丫头私下裁制,怪不得料子寻常。那之前,他默默地想,那之前,她还给他送过一次饮食,更早,他就想不起来了。
应该是没有更早了。他们见面的机会就这么几次。她什么时候看到他,他全然不知道。
他那时候看到的不过是华阳,便不计她背后的始平王府,华阳也是他理想的妻子。他怎么能看到她身边的婢子呢,以他当时的年少得志,心高气傲,前程似锦……到如今都是笑话。
无亲无故,他如何能知道这世间,竟然有人肯为他去死。
凭什么呢。他不知道。
值得吗?不值得。至少他觉得不值得。
她生还的可能性还不及他——他生还的可能性已经是极小了。
而她是……必死无疑。
李十二郎张了几次嘴,可笑,华阳和她的婢子都能说话,或怒或哀,他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抖得太厉害了,喉头上下动了几次,终于有了声音,他说:“敢问……连翘姑娘,原来叫什么名字?”
嘉语猛地站起来——“啪!”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李十二郎脸上挨了一下,响声清脆。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这是……问名啊。
连翘还在发怔。
李十二郎没有看嘉语,也没有管脸上的伤,只看住连翘,重复问:“连翘姑娘从前在家时候,叫什么名字?”
“……并没取名,母亲叫我二丫。”连翘说。袍子展开来,李十二郎身量比她高,袍子毫不费劲地裹住了她的身体。
“我姓李,单名一个愔字。”李愔点头道,“今年十九,七月生人,尚未娶妻,二丫可愿意,与我为妻?”
“你这是逼她去死!”嘉语哭了起来。如果说之前连翘说要代李愔下车,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的话,那么李愔这句话,就是把棺材盖给她合上了,钉牢了,钉死了!
连翘再怔了一下,面上却放出光来,她转脸看向嘉语,说:“姑娘莫要怪我……”
嘉语掩面不肯看她。她反对、她反对有什么用,她能要她的命,她能要她去死,但是她不能强留她活着。
“我再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给你,”李愔道,“这是我仅剩的,我的姓氏……不会再有别人了。”这是一个承诺,她是他的妻子,从此之后,他此去,是荣归故里,还是死于非命,他都不会再娶。
他这是拿他的门第与姓氏,换她的命。连翘是贱籍,这辈子并没有想过能够高攀到赵郡李氏这样的人家。这样的诱惑,莫说她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娘子,就是二十七八岁的大男人,也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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