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火”字,嘉语心神一凛。
毡席在脚下一点一点变短。路到尽头,猛地一张脸撞进她的视野。刹那间火树银花。她从来都知道他长得好看,但是从前也没有见过他这样盛装——不她见过的,但是过去太久,久到她想不起来了。
又或者是,那次他站在这里,并没有这样光彩照人。嘉语几乎想要往后退——奈何一左一右两个宫人硬邦邦撑住了她。
“三娘不认得我了?”萧阮笑吟吟问。
嘉语:……
“请殿下进帐。”边上宫人也看不下去了,干咳一声,提醒道。
萧阮笑着退了半步:“王妃先请。”
嘉语:……
“这不合规矩!”那宫人又道。人还没过门呢,“王妃”就先叫上了!
萧阮眸光扫了她一眼。那宫人也不知怎地,只觉双膝发软,喉咙发紧,再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嘉语“不合规矩”地先进了帐——嘉语根本不知道萧阮想做什么,既然他让她先进,她先进何妨。
青庐里遍地是果子,金银和花钿,寓意无非是吉祥。
嘉语记得她从前看到还大吃了一惊,无处落脚的张皇。如今倒是不张皇了。波澜不惊地走进去。
萧阮就在她左右,太近了,这让她有些紧张。
进帐之后站定,嘉语被宫人扶着,稍稍侧转身体。相对而拜,是女子先拜,男子再拜。嘉语双手合于胸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折腰下去。流畅如行云流水——就好像这具身体还记得从前做过什么。
记得从前如飞蛾么,嘉语鼻子一酸。
然后轮到萧阮。
外头已经有人在叫:“新妇子、新妇子——”这是催却扇了。
却扇诗多半不过大白话,对萧阮没什么难度,亦无须假手他人。因从容笑道:“洛阳花烛动,禁中画新娥。天春知寒暑,宝扇何须用?”——话里话外地笑,今儿天气又不热,姑娘你老拿个扇子做什么?
他念一句,帐里帐外亲友跟着鼓噪一句,一时热闹非凡。嘉语垂头不应,恍惚觉得光华直打到脸上来。
萧阮微微一笑,又念道:“春山隐,秋水明,才思欲语迟。闻道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这首比方才那首又强一些,通诗都不曾提罗扇,句句只夸新妇美貌:眉如春山,目含秋水,我想要作首诗,只恨才思不敏。但是我听说嫦娥该跟着彩云一起降临人间,而不能一直藏在明月里。
嘉语脸上已经有些发热,虽然催妆也好,却扇也好,作来作去无非夸新妇美貌——但是在萧阮面前,又谁敢自夸美貌?
萧阮原就极在意她的眉目,这神色一动,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半是好笑半是郑重,又念出第三首:“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良人复灼灼,席上自生光。所悲高驾动,环佩出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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