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阮又笑了一下。
嘉语抓到这个笑容,心里就是一响,也对,她一向是骗不过他,就不必做此无谓的挣扎了。绕再大的弯子,到头来还不是要见真章。索性省了客套,直接问道:“我哥哥他……一直都在城里么?”
“之前圣人声称他已经……”萧阮横掌在颈上一比,“还让谢小郎去认了——说也奇怪,你家二娘子不就在宫里么,却为什么舍近求远。我打听来,是当时德阳殿里内卫与羽林卫混战,令兄不知所踪。”
嘉语拨了拨盘子里的食物,是越发难以下咽了。要不是她闹成亲,哥哥多半不会露面;即便露面,想当时也该是混在嘉宾当中;如果不是她想装死逃走,他怎么着也不至于如此冒失出头。
萧阮恼恨她不信他,然而真见了她这般形容,倒不忍心再过多责备,正要宽慰几句,却听她期期艾艾问:“那如今、如今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哥哥?”
萧阮:……
有这闲功夫多担心担心自个儿不行?
萧阮哼了一声:“王妃没有听说过食不言寝不语?”
嘉语:……
“昨晚在青庐,”嘉语道,“难不成我是在自言自语?”
萧阮:……
“这样吧,”萧阮道,“我有几句话想问三娘,三娘如实回答我,我就如实回答三娘。”
来了。嘉语就知道腊月的账,来得不会太慢。她猜他多半是想问她诈死逃走的事。没有成功的计划多少让人难为情。
但是——
嘉语慢吞吞地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殿下要问几句?”
萧阮道:“三娘是觉得不公平么?”
“不敢。”嘉语悻悻道。
萧阮喝了一小口酒。他喝酒素不上头,喝多少眼睛都亮晶晶的。就只有水光荡漾。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借酒壮胆。酒在胃肠里,烧得色如胭脂。许多垒在嘴边的话,挑了最简单的开头:“正始五年,永宁寺塔落成的时候,我与三娘在永宁寺里有过一面之缘,三娘还记得吗?”
嘉语:……
怎么能不记得,她不就是在那里被他勒索答应了三件事么?登时就警觉起来,他不会是要她答应把昭熙送进宫里去吧?
“……我已经完成了两件,”嘉语道,“只欠最后一件,殿下慎用。”
萧阮摇头笑道:“三娘想多了。那次我问三娘,在三娘的梦里,我们是不是喝过酒,三娘说喝过,那如今我想问——喝的可是昨晚那种?”
——这句话其实他昨晚问过,只是被打断,嘉语没来得及回答他。
嘉语整个人都僵硬了,硬得像是全身由一块一块的石头拼装起来,一动,就咔擦咔擦地响,在骨节之间;而血液结成冰,血管里全是冰渣子。
“如果三娘不说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是……默认?”萧阮并没有等太久,他也看出她崩溃。
像是每次提到,她都会这样。
话音落,就看见嘉语深吸了口气,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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