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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暮了,又进来两个香客,知客僧虚云低头唱了个喏,说道:“施主是上香还是祈福?今儿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来?”
说完一抬头,看见对方形容,不由呆住。
云林寺是江陵名寺,作为知客僧,镇日里迎来送往,阅人无数,饶是如此,见了此人还是心里一惊,不由自主想道:天底下竟有这这般人物!那人年不过弱冠,一身白衣,越发衬得面如冰霜,目如点星。
那人像是见惯了这等反应,也不追究他失态,只轻咳一声:“我来访人。”
虚云忙又低头,心里默念了几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方才结结巴巴问:“敢问公子,访的蔽寺哪位师父?”原本到这时辰,山门将闭,众僧晚课,凭他什么来人,都该拒之门外——然而这个念头压根就没有生出来过。
“法印。”白衣男子道。
虚云又迟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十分遗憾道:“……却是不巧,法印师叔闭关了。”
白衣男子道:“无妨——你把这个送进去,想必他会见我。”
就手递过来名帖,虚云只看了一眼,眼前就是一黑:这个神仙似的的公子就是……建安王?都说他所向披靡,杀人如麻,如何竟然是这么个温润秀美的青年?匆匆低头道:“公子稍候。”转身奔进山门,已经离开老远,还觉得腔子里有什么东西砰砰砰跳得正急,却哪里敢回头。
元十六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萧阮瞪了他一眼,也只能自嘲道:“如今真是传什么的都有。”
三月渡江,这小半年功夫已经拿下渝州、江陵两个重镇,扼住了吴国狭长的领土,割裂了长江上下。虽然如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是庐陵王、南康王、邵陵王、湘东王、武陵王几位檄文迭出,笔仗精彩,实则各自拥兵,或指东打西,或踌躇不前,明眼人都看得出,没有救驾金陵的意思。
这特么就……尴尬了。
当然萧阮不觉得尴尬,眼前形势原本就在意料之中。正始五年吴太子病逝之后,盯住那个位置的可不止一位两位,偏再无人能如当初太子,身份、才能、气度,种种都能服众。吴主最后立了次子晋安王。
萧阮心里清楚,他如今形势大好,说穿了就是他的这些堂兄弟们合力放他南下,直指金陵。待金陵城破,逼死了金銮宝殿上那两位,再以报仇的名义一哄而上,谁得了手,天下就是谁的——也算是公平。
在他们看来,他离开金陵五年,虽然手中有兵,但是脚下没有土,至多就是逞一时之能,只待他们登高一呼,取他项上人头不过朝夕间事。也是这些年里皇叔把他们纵得太不像话了,萧阮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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