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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表姐,已经不在了。

宫姨娘脸上漾着喜气洋洋,虽然新郎不是她中意的那个,但是好歹,她能名正言顺地操持她阿姐的婚事——那原本是她想都不敢想。

这让嘉言想起千里之外的母亲和三郎,还有……想到独孤如愿,她不由自主笑了一笑,他原是不许她走,或者说,他就觉得她该安安分分住在宅子里,像那些传闻中的大家闺秀,高门女子一样。

然而他失算了。

她记得他那个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结结巴巴地说:“六、六娘子和世子说得不一样啊……”

过了很久才又与她说:“……和三娘子也不一样。”

她气鼓鼓地怼回去:“我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我有什么不好?”

独孤如愿呆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出门擦枪去了。

次日清晨她被乌容喊醒,乌容说:“独孤将军来了。”请进门,他就垂着眼帘与她说:“没什么不好,六娘子很好,比别人都好。”说完就走了。

嘉言:……

这大清早的,她还以为柔然入侵了呢。

母亲与她说:“独孤将军当然什么都好,待回了洛阳,阿娘就亲自出马,给他说门好亲,不会像从前崔娘子一般……”

她听懂了母亲的意思,母亲是觉得独孤配不上她。她在那时候想起当初她阿姐遇见宋王,她有没有想过这个人配不配得上她,或者她配不配得上这个人?大概是都没有吧。母亲遇见父亲的时候呢?

皇帝死的时候,她知道这世间便是至亲,也不能共情,像她不明白她阿姐当初对宋王的迷恋,她阿姐不能懂得皇帝死时她的难过,母亲不理解为什么洛阳城破她会只身回去找阿姐,也再没有人如她为姚佳怡哭得这么伤心。

她困守西山劫掠为生的时候,心里就只剩下恨,所有的、所有的消息都那么可怕,那就像是天降大雨,每一滴雨都化成针,针穿成线,无孔不入,扎到哪里,痛到哪里。

父亲死了。

哥哥死了。

她阿姐嫁给了她们的杀父仇人,就好像那人还是她的如意郎君。

母亲在家里诅咒宋王,诅咒阿姐,诅咒元祎修,诅咒不知道感恩的洛阳人和天下人。

她宁肯在外头流血也不要回家看母亲的脸。

三郎还小,他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突然之间,身边再没有一个人像从前,即便仍冲他笑,那笑容里也有重重阴影。

她没有离开洛阳是因为放她走的姚佳怡,因为被困的谢云然母子,也因为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天下之大,还有没有她容身之处,她不知道。她杀了很多人,她原以为杀人是件很可怕的事,然而血喷到衣上,和西山里的猎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黏稠的,滚烫的,然后凝结成褐色的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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