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阮在风飞亭里多坐了一会儿,一个人,一杯酒。他这样闲暇的时候不多。他在等十六郎的消息。十六郎去镇州还没有回来。雨淅淅沥沥的打在湖面上。北方没有这么多雨,多得像是愁。
他和苏卿染成亲有两个月了。
苏家催得很紧。他及冠有年,苏卿染亦已及笄,她婶子拉着她的手,万分怜惜地说:“我家阿染及笄,都没有大办。”是没有大办。她在洛阳妾身未明,没有亲友来贺,怎么办都盛大不起来。
他知道她委屈,这个话不劳旁人说。
南朝的婚事流程与北朝不同,喝了些酒,到晚上就有些醉意。眉眼都遮在珠翠背后,漾着烛光。那是他最熟悉的一张脸,他最亲近的一个人,就算是他的母亲,与他也不及他们这么亲近。
她这般妆扮起来,竟然有了一种陌生感。他伸手去解她的插戴。她隔着珠帘低声与他说:“萧郎,莫要负我。”
她什么时候开始,疑心他会负她?萧阮有些恍惚。
“阿染……”他问,“你恨我吗?”
“恨……”
她是恨他的,他抚她的脸想,只是他们到这一步,羁绊太深,便纵是恨也只能纠缠到底。
她反应生涩。她这些年像男子一样骑马,打仗,冲锋陷阵,但终究还是个女孩儿,他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像对三娘那样用言语撩拨。
他不想她受伤。
大约是他们这一路走得太辛苦的缘故。她比他更辛苦。他能够上朝,能够交游各色人等,有的是机会发泄。她行走在阴暗边缘,连诉说的人也无。她不与他诉苦,她把她那些多余的情绪都阉割掉了。她以为是这样,其实不,它们还在那里,在她意志力薄弱再压不住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就好像岩浆。
她闷哼了一声,指甲抓破他背上的肌肤。
“疼就叫出来。”他与她说,“这里没有旁人。”
她不作声。
他拨开她湿漉漉的额发,她的脸白得厉害,他没忍住叹息:“阿染——”
“我……”苏卿染避开他的眼睛,“那天,我看见你和华阳——”
萧阮:……
“她好吗?”
“她不及你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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