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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陆四连夜进京,元祎修喜得以为天降祥瑞。他当时就想,这人原是奉命镇守青州,却能统领河南道十三州联军,恐怕不是什么善茬。奈何元祎修信他。当然事到如今,他总不好说“……看,我早说过吧。”

只能劝慰皇帝道:“陆将军怯战,陛下可以大义责他。”定性为怯战而不是叛逃,免得彻底把人推到对立面去了。

元祎修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却也只能叹一口气,说道:“国事多艰,朕如今能倚靠的,不过诸君,诸君莫要负我。”

王政、穆钊几位皆躬身道:“不敢有负陛下。”

又商议了守司州的细节,明确职责,方才散了。

……

穆钊出了宫,一路只觉得可笑。岂不是可笑。自正始末年到永安二年,总共不过两年光景,这德阳殿里换了多少人。他当初是心炙富贵,站过先帝,站过始平王,后来他决定不选了,谁在德阳殿,他就站谁。

天子赐了乳母与他做妻。

他后来再听到冯翊,就觉得刺心;如今听到宇文也刺——他又好到哪里去了,他还不是丢了她跑了——然而他总疑心宇文泰的这次入关,冯翊心里是有数的。不过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了。

他打生下来就是公主府的宝贝公子,他母亲是高祖之女,虽然不及彭城长公主受宠,也是一等一的爵位。然而权贵两个字,从来权都在贵之前,没有权,贵就是无本之木。人只羡慕他鲜衣怒马,不知道他虎视眈眈。

然而他就是生了七八个心窍,也猜不到这洛阳的风云变幻。费心费劲地往上爬,到头来都像是笑话。

笑话。穆钊浑浑噩噩地回了家,郭氏迎出来,柔声说道:“郎君辛苦。”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过去。从前她可没这么柔顺。一进府就把他的姬妾打发了个干净。那个腰软如柳、跳得好春莺的阿曼更是生生被打杀了。她死的时候还牵着他的衣襟苦苦哀求:“郎君救我——”

大夫说:“已经救不得了。”

他给她家里塞了些银钱,好生发送了。逢年过节,也给她烧纸。当然都背着郭氏。母亲那时候安慰他说,就算娶的是冯翊,这些个妖妖娆娆的,也一样会被打发掉。那或许是真的。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冯翊……再怎么着,冯翊也是公主,也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郭氏呢。他简直不能直视她的脸。

连身边婢子都通通被换成粗粗笨笨的。一个伶俐看得过眼的都没有。穆绍喝着酒,心里头着实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当初始平王意外身死,何至于此。好容易他得了元十九的信任,如今又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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