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北朝纪事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960页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表姐很喜欢她,有阵子来家里来得勤,她偷偷儿听了她和母亲的话。她想替表哥向她求亲。兄长是极其赞成的,他说阿乐有志气。母亲操起笤帚打他:“志气管什么用?管吃呢还管喝?”

“这小子连喝西北风的破屋子都没有一间,你舍得阿舒嫁过去吃苦?你这还有个当哥哥的样子吗?”

兄长孝顺,便笑着拿话岔开了。却私底下与她说:“除了穷,那小子也没别的不好。”

她羞红了脸:“阿兄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那不是女孩儿该听的话——打小儿母亲就这么与她说。她后来才知道那不对。过了年,有官媒上门,母亲将她许了薛郎,在家里绣嫁衣等着出阁。

初夏,兄长当笑话与她说,周家表哥也定亲了,定的平城大户人家的女儿,姓娄。她心里想,不是说他连喝西北风的破屋子都没有一间吗,怎么却有大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却哪里筹来的聘礼呢?

“听说是娄娘子自个儿找上门来,自个儿出的聘礼。”兄长也觉得好笑,“那定然是个奇女子。”

那当然是个奇女子,识英雄于风尘,得姻缘于微末。她后来陆陆续续还听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事。说她贤惠,也有说她管不住夫君的。她成亲时候嫁妆丰厚,没两年就被周家表哥挥霍殆尽了。

那时候母亲幸灾乐祸地说:“看吧,我就说那小子不成,还是薛郎好。”

兄长不说话,眉目里都是深思之意。他和周家表哥走得近。有次她看见了。那时候太阳就要下去,他们行猎归来,身后是层峦叠嶂的云,还有红霞。她及笄之后第一次看到他,是个很英俊的男子。

不知道在说什么,眉目里都含着笑。

怪不得表嫂自带嫁妆也要嫁给他,她心里想。

然而薛郎待她很好。

那几年连着旱涝,冬天里大雪,死了很多牛羊。好在薛家薄有资财,他们日子还算过得安乐。但是外头是越来越乱了,连她这等足不出户的妇人都能感觉到其中乱象。薛郎希望她生个孩儿,但是没等到孩子出世,他就染病过世了。

薛郎一死,姑翁待她就不客气起来。大约是觉得她守不住。她在家里当掌上明珠养出来的,哪里受过这等气,他们不容她,她便回家投奔兄长。那时候兄长已经娶了妻。她和嫂子却不算太和睦。

不过那时候动荡,都来不及嫌恶对方,活下去最要紧——她嫂子就没活得下去。她有时候也后悔,后悔自己忍不了一时之气,拖累母亲与兄长。有时候也想,这日子,不知道还能活得几时。

但是人生于世间,永远算不到什么时候峰回路转。

兄长跟着周家表哥辗转几家,最后在始平王麾下得了门路,渐渐地势头起来了,没有再东奔西跑,惶惶如丧家之犬了。然而母亲的身体却每况愈下,请了大夫,也买了婢子回来服侍,都不管用。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