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子舍不得贱卖了,一时又没找到合适的买家,倒是养了她两年,其间也让人训练她歌舞,也让她出来陪酒卖笑,在贵人面前亮个相——次数也不少了,偏没人有出价的意思。渐渐地也就失去了信心。
去年夏有人放出风声,要找一批女子,人要聪明,会些歌舞玩乐,陪的是贵人。那牙子便把嘉媛脱了手。价钱虽然不是太高,勉强平了账。嘉媛又格外安慰她说:“如果我得了富贵,必然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那牙子没好气地道:“能这样就好了。”她也不信她能得什么大富贵——如果能,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买我的人把我送进了积善寺。”嘉媛说。
虽则嘉语之前就已经猜到,关暮多半是郑忱化名,他毁了容,世人都道他已经死了,他自个儿大约也认为剩下的不过残生——郑字去耳,忱字去心,添个木,便是一枕黄粱的枕,孤枕当然也是缺,留个木,便是日暮西山的暮——听到这里,仍不能不动容。
她当然知道关暮做了什么。
她从前固然能够明白她父亲的死,兄长遇难,并非郑忱所能扭转,仍多少懊悔,兴许当初不该把他送到先姚太后身边去,固然前世没有她出手,郑忱与先姚太后也有这段孽缘,但是那就好像君子远庖厨——不是自己杀的,便可以以为自己无辜。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他当真会舍了命去救她的兄长。
舍掉的还不止是命。莫说那样一个美人,就是寻常人,又哪个舍得不要脸面?又哪个能够忍受烧伤的痛苦?要之后能带来——人所期望的,权势、富贵也就罢了。但是郑忱?这些他都有过,最后弃之如敝履。
她给他的富贵,最后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她再没什么能给他,她的恩情,他却是还了。
嘉媛不知道嘉语与郑忱之间有这等关系,她只知道郑忱于昭熙有大功,所以能保全其身,享有富贵,但是李尚书,是肯定想他死的。
“……他让我们找机会接近那个戴面具的关郎君,”嘉媛继续往下说道,“再有机会,便与他提李夫人。”
嘉媛当时虽不能清楚地明白这位“关郎君”与“李夫人”之间的关系,也模模糊糊能猜到一二。
而嘉语知道得更清楚一点。
想是李愔首先猜到了关暮这个人的身份蹊跷,然后才有这等安排。他很难得到那人亲口承认“对,我就是郑忱”,但是他不需要这个:他不是大理寺卿,判案讲究证据,他只需要确认——确认是这个人,便足够了。
嘉媛比大多数伙伴都更擅长玩这种权贵之间的游戏,所以很快脱颖而出。
“我见到了他。”嘉媛道。
“他认得你?”
“是。”
虽然郑忱与嘉颖的夫妻关系实在乏善可陈,但是作为始平王府的侄女婿,嘉颖又没有别的娘家,就算是做表面功夫,始平王府也是要来的,而嘉媛作为他嫡亲的小姨子,自然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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