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融在春天的暮色里,有一种来自海上的妖异。
姚遥心里想,他大概可以从连家得到数目不小的资助。
……
姚遥应邀去连家的那个清晨,乌鸦在树上聒噪得厉害,他的仆从说:“这是不祥之兆。”
他拿起弹弓,把乌鸦打了一地。
他怕什么不祥之兆!他就是不祥之人!他出生,他的母亲付出性命的代价,他父亲从这里走向注定败亡。可笑,天下易主,竟然和这样一个婴孩息息相关——为什么那些总在青史上神神叨叨的预言者没有路过他家的门口,没有听到婴啼进来,没有告诉他的父亲:“这是亡国之人?”
连父出来陪客。果然如连璇所言,胡姬美酒,且歌且舞,来自异域的香料,来自异域的美人,扭动的腰肢,嘤嘤细响的银铃,金箔闪闪,五色炫目。他满饮一觞,忽然就笑了:“第五根弦就要断了。”
话音落,铮然一响。
有人抱琴转到跟前来,却笑道:“学生学艺不精,让先生见笑了。”
姚遥醉眼看眼前人,穿樱草色长裙的小娘子,她是连璇,也不是。
……
后来连双双问过他:“郎君其实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他笑而不语。
是,他早就知道了。
男女之别,骗不过人。不过北朝风气,她既然肯扮作男装,大伙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毕竟华阳能为父报仇,晋阳能领兵作战,这样一个天下,还有什么是小娘子们做不出来。
连父膝下一儿一女,原是双生。连璇出海,遇浪身亡,之后连双双便顶了兄长的名字上学,交游,打理家业。
他无父无母,亦无族人,成亲大可以自己做主,请了官媒来下聘。华阳公主召了他去,问他:“阿姚如此,是不是自污?”
姚遥知道她怎么想。他这样的出身,虽然娶不到高门权贵中的好女子,到底也还是正牌的皇亲国戚,放下身段,次一等的门第,次一等的贵族,仍然尽可挑选。连氏虽然家底不薄,却是个商户。
他父亲也是商户。
他父亲拼了命想要抛弃的,他轻轻巧巧,又捡了回来。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不是他的父亲,他没有那样泼天的才干,也就没有那样毁天灭地的恨意,毁天灭地的不甘心。
他知道怎样回答华阳公主,他说:“她很好。”虽然她不是他少年时候梦中的那个女孩儿,但是她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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