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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不信这些。她自幼跟着姨母、跟着母亲念经,自小到大,也不知道念了几千几万遍,她也没有信过。如今她想信了。她想有来生。

或者有地狱。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想见他。

她要见他!

后来到底渐渐清醒了一些,她还有孩子。两个孩子都还小,虽然有傅母,有侍婢,有经年的嬷嬷,但是他们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也不敢哭。

她试着在他们的眉眼里找他的影子,但是太淡了。

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太淡了。

独孤,如愿。

她想他爷娘给他取这个名字,应该是很爱他,希望他如愿,事事如愿。

但是他复姓独孤,最后也果然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那时候她不在他身边,他们的孩子也不在,他的兄弟也不在。

一个人,孤零零地。

有两个人不断给她写信。一个是她阿姐。无论她走到哪里,她的信总能送到,还有随之而来的衣物用具,瓜果小食,香料,药材,擅长烹调的庖人。各种稀罕玩意儿。

嘉言有时候想起来,她嫂子有过一段不如意的时候,她阿姐也是四处搜罗。只是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大手笔。

在信里絮絮叨叨,开了花,下了雨,冬生换牙了。晚上出了月亮。

改朝换代,迁都长安这么大事,只一笔带过。

有次提到阿狸,说她养了只老虎。

嘉言当着来人将信丢进火盆里。

之后便再没有了。

她不是不明白,那不是阿狸的错。她还是个孩子。她住在宫里,昭询和祖望之要下手,是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之所以选她,而不是她的两个弟弟,是因为她最年长。

小儿易夭——昭询也怕她死。

但是明白归明白。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一生,极少感情用事,所以任性一回无妨——当然元嘉言并不是不知道这是个谎言。

一个是段韶。

他掌军,走的路子和她阿姐不同。但是信一样能送到。起初她都没有拆封,都堆在那里,厚厚一沓。落了灰。

后来她渐渐好了些,又因为要防守柔然,私信附在公文军报里,由不得她不看。

段韶的字和人不一样。他人话那么少,大多数时候都规规矩矩,甚至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字就不一样了。但凡能舒展的地方,都会尽力舒展。竖的,横的,一撇,一捺,都长得异乎寻常,就仿佛一个人支棱着手脚站在面前。

话并不多,有时候就两三个字,譬如“天冷,加衣”。

很段韶。

信不间断地来了两年,然后三年。第四年的时候人站到了面前,牵着马,那马极其雄俊,淡金色的毛闪闪地像一匹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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