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四兄弟看得眼睛发直,他们以前可从没有看见过大当家如此盛装打扮过。只见穿惯了男装的女子,如今却是一身轻纱飘逸的留仙罗裙,发髻高挽,雪颈纤骨。这类长袖舒展的裙子,不甚方便劳作,民间爱美的小姑娘也不常穿。
可是眠棠穿上这样华贵的裙子,却自有一股子雍容绝美的气质,仿若她天生便是富贵堆儿里养出的一颗剔透珍珠。
四兄弟见惯的大当家,乃是作男儿打扮,能跟这兄弟一起喝酒吃肉的爽利女子。现在这般粉雕玉砌的绝代佳人立在眼前,他们叫大当家的,也叫得有些发怯。
眠棠看见了他们,连忙迅速抬眼望向四周,一脸严肃道:“不是跟你们说了,莫要那般叫我,免得平生口舌……”
陆义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县主,还请莫要怪罪我们兄弟唐突……”
眠棠又咬了一口炸糕,然后将它递给一旁的碧草,冲四兄弟挥了挥手,让他们去一旁的巷子拐角说话,她问着四兄弟:“我不是安排你们几个去了灵泉镇的瓷铺子吗?怎么又来了眞州?”
陆义低头抱拳道:“县主安排得宜,只是我们兄弟过不惯那等子安逸日子,而且……我们也不放心县主在崔贼身边,总要跟着您才放心……”
眠棠觉得脑仁疼,没想到有朝一日忠心耿耿也成了难以承受的负担。
“不是跟你们说了,淮阳王待我很好,你们不必担心……”
陆义斯文的脸儿紧绷着,小声叫道:“大当家的,若是您此时恢复了记忆,就绝不会这么想了。崔贼当初为了抓住您,巨额悬赏,死活不忌。你跟他的仇怨,可不是三两日结下的……他此时不知您的真正身份,自然垂涎着大当家的美色。可是他若知道,岂会容枕边人是昔日仰山贼首,几次差点置他于死地?”
其实陆义所说的,眠棠就算不恢复记忆也懂。她这些日子来,探过崔行舟的口风,他对陆义的那种厌恶口气完全打消了眠棠想要跟他坦白的勇气。
眠棠觉得自己此时有些骑虎难下。
若是坦白,昔日的恩爱顷刻间就分崩离析变了味道。说不定还会连累了这些个仰山旧部,叫崔行舟将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可若是不说,她难道能隐瞒崔行舟一辈子吗?
两相权衡下,理智告诉柳眠棠,最好的办法就是寻了由头,跟崔行舟解除了婚约。即可以妥帖地隐藏自己的身份秘密,又不用担惊受怕,日日靠谎言支撑。
她曾经愤恨崔行舟撒谎骗了自己,岂知自己原来本是就是个更大的谎言。可是道理想得通,该怎么做也都知道,但事到临头,眠棠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三个字——舍不得!
于是一切都有些随波逐流,眠棠如今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被动地缩头不去细想,浑浑噩噩地任凭崔行舟推着向前行罢了。
可偏偏这四兄弟不容她缩着,非要提醒着她原本应该与崔行舟水火不融,宿敌结怨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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