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未知或糟糕的预言,化为恐惧时,最能侵蚀人的心,折霜以为呢?”
“你听说过忘川吗?”
司镜含笑看她,没有言语,却是默认。
商折霜目光飘忽,凝视着眼前似乎没有尽头的夜色道:“我不知道关于忘川的传说,却常常会想,若我途经忘川,是否能看到此生最记挂的人或事。如今所踏之处,倒是与我想象的忘川有些相似。”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神与棺巫能做的事情相同,他们可以窥探到你的回忆,却无法知晓你内心的真正所想。所以常人可控,可于心志坚定的人来说,他们所做的一切,或许可视作折磨,却不会令人迷失。所以折霜此刻,反而能苦中作乐了。”
周围的幻象万千,但这一片片过于真实的场景,在商折霜的眼中,却因为司镜的这几句话,与他的相伴,逐渐模糊淡去了。
她更专注地将目光锁在了那一个个无头士兵上,试图不动声色去靠近那些士兵,找出些许线索。
司镜没有阻她,显然心中也明白,若一直走,无非就是个死循环,除了生生将人耗死,没有任何意义。
可若以此消磨他们的意志毫无用处,那所谓的神明又会不会令取他策,还是想一直就这样,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们困死其中?
司镜不由得思索起神真正的目的,连带着行走的步伐也迟缓了下来。
若不是商折霜的一声唤,他一定意识不到,有一道伤口从他的肩部蜿蜒而出,染红了衣摆,顺着小臂往下,汩汩淌着鲜血。
他有些愣怔,一抬眸对上了商折霜担忧的双眼。
回忆似发黄的画卷,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洗涤干净彻底,铺展在了眼前。
那是他第一次依着宁朝暮的意思,去为她取她想要的东西。
机关凶险,他能轻易躲避;恶兽狠毒,他能挥刀斩之。然,千算万算他却想不到,当初从头到尾护下的一人,竟从身后,拿着小臂长的斧子,砍向了他的臂膀。
鲜血喷涌而出,连带着他难以置信的眼神,尽数落到了那人的身上。
他看得出,他的眼中不存恶意,只有恐惧,可是……又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那人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往后避让,含含糊糊道:“是宁姑娘交代我怎么做的……司公子,您本就不是常人,竟能拥有血瞳。宁姑娘说了,您谁都不能相信,除了她……”
呵……多么可笑。
当时的他差点就要将那人剩下的话,尽数替他补出来了。
——我原先是不愿这样的,可谁知,你竟是一只怪物。
那时的他也不过十七,只懂经商之道,虽为人清冷,却从未怀着极大的恶意去揣度人性。
可是,仅仅因为一双眼睛,或是一己之利,就能对恩人拔刀相向。
有时候,人性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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