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卫生间如一块香腊肉似的,引来了贪吃的野猫。任勤勤的两个姑姑三个叔伯赶到D市办完了丧事,摩拳擦掌准备分了兄弟的慰问金。
“勤勤都十七岁了,你堂姐在你这年纪早就进城打工了,是大人了。大人就该懂事,姑姑们给你爸的丧事垫了钱,你该主动补回来。”
“小孩子家拿这么多钱,会学坏的。让大伯给你管着的好。”
任勤勤在这些亲戚口中,忽大忽小,十分滑稽。
任勤勤一个保安的女儿,打小就在拆迁房安置户小区里摸爬滚打,野蛮生长到了十七八岁,并不是任人欺凌的小白花。
可不等任勤勤亮出起手式,就被她的另外一位家长打断了。
另外一位家长,现已改名王英,原名王银花的王女士,任勤勤的亲妈,乘坐着一辆油光水滑的黑色大奔,以出其不意之姿杀到了任家,将女儿打发回了卧室,接过了谈判大权。
“银花,”任大姑开口就叫破了王女士的真名,口气好似道士逼着妖精显原形,“你和阿康早离婚十来年了,你现在回来抢他的钱,你哪里来的脸?我们任家可没有对不起你,勤勤我们也给你养这么大了,也没养废,你做人要摸着良心。”
王女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前夫打得满巷子哭号乱奔的小媳妇。她保养得极好,满面红光,穿着真丝夏裙,略微有点发福,同任勤勤那些有钱同学的母亲好似一个厂家的同一批货。
王女士的司机还站在她身后,身兼保镖,雄赳赳一名大汉。任勤勤的三个叔伯有点怂。
王女士未语先笑:“大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勤勤她爸的后事,多亏你们操持。不然等我得到消息赶过来,那得什么时候去了?你们给她爸垫的钱,我一分不会少你们的。我和她爸是分开了,可勤勤还是姓任,还和你们是一家人,不是?”
任勤勤在门后听得有点傻眼。
王女士不仅口齿流畅,字正腔圆,还不带一丝口音,去播报新闻都没问题。哪里听得出这只是个只有初中都没读完,从大山农村里走出来的女人?
任家人脸色渐缓。不是瞎子都看得出王女士发达了,坐得起大奔,用得起司机的人,是不将那二十万放在眼里的。
王英又说:“勤勤是我的女儿,还没成年,接下来当然由我照顾。她后面念书、工作、结婚,都有我这个亲妈张罗。”
任家人更松了一口气。不用接手那个烫手山芋,大家都高兴。
“更要谢谢大姐大哥们这些年照顾勤勤。”王英最后道,“这笔抚恤金,我做主替勤勤分了。留五万给这孩子,算是她爸留下的一点纪念。其余的,就交给大哥,你们兄弟姐妹几个自己分,我是外人,就不掺和了。”
任勤勤肉疼地嘶了一声,却也知道亲妈这决定没有错。
十五万买断亲情,已是促销价。要断就断个干净,省得日后再为钱扯皮。
王英女士当场分了钱,任家人拍着鼓囊囊的腰包走了,留下母女俩叙旧。
其实也没啥旧好叙的。
王英被前夫任康打跑的时候,任勤勤才三岁多。任康把王英的照片一把火都烧了。任勤勤也只是在外婆那里看过亲妈的照片,今日才能将王英认出来。
“勤勤,你都长这么大了。”王英喉咙哽着,两眼泛起了水花,半永久眉轻轻地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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