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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很痛。

她盯着他那破洞脑袋想,听说缝了七八针。

可祝漾意还是那个波澜不惊的木头美人,褶痕过深的眼始终垂敛,温润冷淡,不疾不徐地握笔填字。

屋内白炽灯亮得晃眼,他睫毛上点着光斑,光斑被述尔一下下戳碎,瞧上去细弱又可怜。

可述尔知道他从不可怜。

“怎么不说话?你嘴巴也给缝上了?”

她手上更用力,腾出一个指头想去掐祝漾意的耳垂,被他偏头躲过,坐直身,面上神情不变,却干脆利落地从她手中抽掉信纸,看也不看,当着人面开始撕条。

手指捻动,信纸对折三次,树木纤维在他骨节下飞裂,他撕得相当娴熟,像重复千百遍。

对嘛。

就是要这样。

述尔下颌埋进臂弯,眨着眼睛乐悠悠看纸张变碎,猜想着又是哪一个陌生姑娘心碎,终于决定放过他几秒。

也只是几秒。

等到祝漾意把纸团扔桶,回身时就对上她恶劣促狭的视线,她问,“我本儿呢?”

“胡胡给我的那个。”

她的难兄难弟们有一本手手相传的盗印黄刊,这周刚传到她手里,家里不能放,就偷放到祝漾意这边。

祝漾意不答腔。

裴述尔踹他板凳,“问你话。”

“扔了。”

“扔了?!”

裴述尔腾地坐直,眉毛都气挑了,“你敢扔我的东西?”

他继续写字,被裴述尔扒着手不放,“你给我找出来,我现在就要看!”

祝漾意习惯用抽水钢笔,鼻尖一顿就容易漏墨,此刻因为女孩的折腾已经在本子上浸出墨点,笔尖划过,在他皙白的指骨节上也点了墨汁。

他胸膛总算有了起伏,外套也被她扯得歪七扭八,终究是扭不过人,站起身,从床铺棉絮的最底,掏出一个裹着封皮的刊物,塞给她。

“恶,你也太恶心了吧,把这儿玩意垫你屁股底下,你是不是晚上翻我东西打飞机来着?”

女孩口无遮拦,这个年纪大都爱装腔作势,两性生理一知半解,却成天爱挂在嘴边。

但祝漾意不一样,他藏那儿单纯只是赵泠春爱帮他整理房间,经常能从畸角旮沓里找出裴述尔的各种玩意,次次都难以解释。

他递给她,就沉默地坐回原位,继续动笔。

裴述尔见他三棍子闷不出屁的模样,觉得祝漾意忒没劲,简直没劲透了。

她懒得再逗他,吃着零食翻看本子,脸上婴儿肥未退,食量也大,把自己塞的嘴巴鼓鼓,表相上就是一未开蒙小姑娘,但看的东西赤裸裸。

兜里的mp3被她塞进耳朵,里头的非主流劲曲漏音,扎扎实实地跑进祝漾意耳朵里。

太吵了。

祝漾意搁了笔,抬眸看她一眼,视线从她上下翻嚼的嘴皮挪到手中的读物,那页涂黑了的男性生殖器,正昂然往女人嘴里塞。

他敛下眼眸,终于落声,

“尔尔。”

“不要叫我尔尔。”

“声音小一点。”

“不小。”

“那去外面看。”

“不去!”

他动笔的速度提快,被述尔瞄过来一眼,“你别胡乱写,明天但凡错一道试试看呢?”

她转过头继续,那些画面更加露骨,也自觉装不下逼,述尔挪开位,把这儿当自个家,踹掉鞋,脱掉外套,留下一个只穿毛衣的自己,把电热毯打开,爬上了祝漾意的床。

外面这么冷,她傻逼才出去。

祝漾意刚写完英语,转过身,裴述尔只留下一个后脑勺,脸全埋进被子里。

等他全部写完,正正10点,裴述尔彻底没了动静,书刊还摊着,人已经睡着,褥子外翘出一根暖红了的指头。

翻页声休止,课本被彻底关上。

祝漾意在阒静中远远地滞看她几秒。

床铺上搭了夏天未拆的蚊帐,屋灯照不亮帘帐最里,于是在述尔躺下的地方,投下了如蛛网般,织织密密的阴影。

他迎着阴影走过去,弓身撑在床沿,从她掌心里去看刊物的内容。

一些香港三级片里的无聊剧照,关键部位都被打码,只看得清男星女星春意荡漾的脸。

这些神态如此丑陋,他却早已熟知在心。

祝漾意从她手中抽走,书脊在指腹间划过,睡着的姑娘突然睁眼,眼神清亮,三分警惕,“干什么?”

他不为所动,沉稳地与她对视,眼见着人目光浑浊,眼皮点地,一闭一闭到再次速睡。

呼吸声恢复平稳。

他目光挪至述尔腮侧挤着的耳机。

白色线管在她脸上留下逶迤红印,往下颌处无限蔓延,祝漾意探指在三岔连接处轻轻一勾,耳机蹦着滑落,收束在他掌心。

手中耳机线慢悠悠绕缠,一圈,两圈,三圈。

他被眼睫遮敛的视线,却始终停留于那道红印。

四秒,五秒……十秒。

头顶屋灯短路般“哗滋”一闪。

耳机线错误绕上了他指头。

顿了顿。

祝漾意彻底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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