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月1日,天气晴。
【爸爸说今天是新世纪的第一天,是个特别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们和赵阿姨一家一起看了中央台晚会,被东北小品逗得哈哈笑,快跨年的时候,院子里的小朋友叫我们一起去放烟花,我有点害怕,外面的声音太大了。
我从小就怕放炮,听妈妈说,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被婆婆抱出去看外面点鞭炮,有个小孩扔了一个在我脚下,我被吓到哭了几天几夜,从此一放炮就躲起来。
但今天不怕了,因为祝漾意在我身边。
他拉着我跑到院子外的长坡,教我怎么放射狮箭,他把箭筒对准了胡胡的屁股,把胡胡的棉裤烧了一个大洞。
胡胡当时就哭了,我们却笑得特别开心,后来大人们出来,他们点着一个礼炮,那礼炮大得像石磨,我又开始害怕,但祝漾意牵着我的手,拉我站到他面前,在烟花飞上天的时候,他会捂住我的耳朵。】
文字链接记忆,闪烁的都是同一张脸,裴述尔就好像在看电影,烟花不深刻,晚会不深刻,千禧年的第一天也全无印象,但她始终记得轻贴在她脸侧的那双手,传递过来的,是少年小小的,充满魔力的的熨热温度。
【祝漾意给我做的弹弓总是弹得最准,纸飞机也飞得最远,院子里的小孩人人都羡慕我,他说那是尔尔的专有,不能分享给别人。
他还教我爬树,比小猫都爬得高。】
【祝漾意帮我收拾坏人,他说打那种男孩都得踹他的裆。
我问他什么是裆,他说是能让人疼死,又不好意思告状的地方。
但祝漾意的那儿是不能被踹的。
为什么啊。
因为祝漾意绝对不会欺负你,他讲,不然你就只让我一个人欺负。】
裴述尔呼口气,快速翻阅接下来的日记,里面传递得都是一些稚童心性,絮絮叨叨地记录着邻家哥哥的好。
那人有多会玩儿,带她经历了多少新奇的事物,也因此赢得了她全部的喜爱,可以整天整夜都和他缠在一块儿。
【祝漾意是我最好的朋友,比胡胡都好,也比爸爸妈妈们更好,我们会一直做好朋友,处到下一个新世纪,处到3000年。】
这些文字毫无私密性,可以翻出来被家长们共同检阅,作为年少情谊的佐证,证明他们情比金坚。
以后长大了懂事了,回顾起来,也是一份可以珍而重之的回忆。
直到日期过渡在2001年5月24日。
裴述尔不再允许任何人看她的日记本。
里面的记录越来越扭曲,负面,糟糕,淌满眼泪和鼻涕,混杂成湿哒哒,酸腥泥腐的情绪低洼。
她初识人性纯粹的恶,被不断突破良善的边届,被毫无缘由地惩治,规训,教诫。
孩童时,她对一个人最明耀,最忠诚,最完美的想象被尽数打破重构,她当时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这份厌恶也只会更加浓烈地,投射到与他相似的影子身上。
述尔一页页地翻着,看着满篇笔画深重的【祝漾意】,从1996年开始,起毛的,被擦改的,力透纸页的,再被后来的她指鹿为马张冠李戴的,也终于停留在2003年1月23日的,
【祝漾意的弟弟没了……】
这三个字终于轻悄,在光洁的纸页上,一笔成型,没有半分被涂抹修改的痕迹,
她的日记也停留在这一天,【祝漾意】的罪证也停留在这一天。
她想起祝漾意说,“你认错了尔尔,那根本不是我。”
或许吧,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一样不是吗?
他们这么像,做坏事时会顶着同一张脸,连瞳眸颜色都相同,酒窝的弧度也无差,都很恶毒,都令人犯呕。
他们既然是双子,那为什么不能成为共犯?
裴述尔重新翻回第一页,找出自己的铅笔,模拟当时的笔迹,在那几行被擦除的灰白之上,在【其中一个告诉我他叫祝漾意】的下面,给他答案:
【哦,傻逼祝漾意。】
——
老师们一定要看看我打的tag哈,悬浮黑泥狗血小白三观不正,鞠躬鞠躬鞠躬。
谢谢给我评论的老师,我白天再回复,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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