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蓦然涌上一丝慌乱,但再慌乱也比不得重见她的美好。
不顾身边路过的宫人,李修大步上前,一句话也不说,一把将她捞里怀里,死死拥住,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苏流萤被他揉得鼻子酸了,心也碎了……
“萤儿,你没死,真的太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修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他舍不得松开她,不顾周围路过人的打量,一直将她抱在怀里,红着眼眶道:“上天垂怜,让我还能再这样抱着你,真是太好了!”
苏流萤吸吸鼻子,硬着咽喉轻声道:“你先放开我吧,我有话同你说。”
李修依言放开她,拉着她的手来到凉亭里坐下,他目光眷恋的流连在她的脸上,伸手抚上她脸上还未消退的手指印,心疼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为何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
李修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可苏流萤抬手轻轻止住他,移开眸光不去看他的眼睛,轻声道:“李修,今日我找你,是为了退婚。”
想了一晚上,苏流萤终是下定决心,由她亲自提出退婚才是最两全的办法。
既免了李修为难,也保留了她最后一丝尊严。
主意打定,她特意在此等他,她知道他会来。
果然,李修如她所料,一下朝就赶来找她。当他将她拥进怀里的那一刻,苏流萤几乎被动摇。
但一想到当年的许多旧事,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她终是硬起心肠提出了退婚。
闻言,李修清俊的面容瞬间暗下去,眸光惨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怔然的反问:“你……方才说什么?”
苏流萤的眸光始终看着亭子外,根本不敢去看李修,她怕她多看一眼就会沉沦,怕她会忍不住随着自己的内心,收回刚才绝情的话,天涯海角的随他去了……
“李修,若你不知道我还活着,你会娶妻生子继续生活。所以,你就继续当我死了吧。我们之间,四年前就结束了……”
寒风吹过,亭子周四的树木哗哗作响。那一阵阵的声响,遮掩了苏流萤声音里的颤栗,听在李修的耳朵里,却是那般的绝然无情。
他脸色灰败黯淡,直愣愣的看着她,好久都舍不得转动一下眼珠。
良久,他一声轻嗤,无端的苦笑起来。
下一刻,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连同腰间的竹笛,一起递到苏流萤面前,深情而又决然道:“我从没忘记过你,从订下婚约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李修此生惟一的妻……如今,上天垂怜,好不容易让我们重逢,我岂能当你死了另娶她人——除非我死了!”
李修就像一块美玉,外表清俊温润,内心却保留着玉石的坚韧刚强,对苏流萤的话无动于衷,还以死表达决心。
风吹得苏流萤眼睛生痛,堪堪要落下泪来,她佯装着抬手抚额,不露痕迹的擦掉眼角的泪水。
看也不看他手中的东西一眼,她站起身,背着他面朝亭外,冷声道:“我心意已决,顾不了你的想法……”
“竹笛粗陋,早已配不是得你如今的身份,还是扔了吧……”
“如今,我只想安静的过日子,你莫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李修虽然被她绝情的话震住,脚下却是不自由主的追上来。
拦在她面前,李修白着脸咬牙颤声道:“……你这样做,可是……可是因为楼樾?”
三皇子殷铭在告诉他苏流萤还活着的消息时,曾有意无意的说起冬狩期间,苏流萤被楼樾指定为贴身婢女的事,还说起她在雪夜里一个人独自下到山崖下救回楼樾……
起初,他并没听进心里,就连昨日亲眼见到她与楼樾在一起,他心里都没怀疑过她会对楼樾有别样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她对楼樾是厌恶排斥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公然拒婚而答应嫁给他……
但今日,她决然的要求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与楼樾有关。
话一出口,两人都僵住了。
李修迫切而惶然的看着苏流萤,生怕听到她亲口承认,紧张得连呼吸都滞住了。
苏流萤心里临近崩溃,双手死死握成拳。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心口不一,只得咬牙镇定的面对着他,一字一句木然道:“既然你已知道,我也无需再隐瞒——”
她眼神里的决绝无情刺痛了李修的心,而她后面的话语更是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插进了李修刚刚复活的心房。
“——我已是楼世子的人了。”
犹如五雷轰顶,李修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倒地。
而拼尽全力说完这句话的苏流萤,逃也似的往前走,再多留下一秒,她都支撑不下去了……
默默的看着这一幕,楼樾面容如常般的冷漠无波,南山在一旁忍不住感叹道:“原以为她对爷说话够绝情伤人的了,没想到……啧啧,真是最毒女人心呐!”
楼樾冷着脸不置一言,眸光却一直追着那道仓皇而逃的单薄背影,脑子里全是她方才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已是楼世子的人了。”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这只是她让李修死心撒下的谎言,他非但不气她再次利用自己,心里反而生出了一丝欢喜,连同昨晚生她的气都被这句话冲得烟消云散。
见他一直望着苏流萤的背影不离开,南山忍不住出言提醒,“爷,皇后娘娘还在等着你呢,咱们快去永坤宫吧。”
昨晚娴吟宫一事,早已传到了皇后耳朵里,再加上荣清公主今早去皇后面前请安时,红肿着一双眼睛。而宫里关于楼樾与苏流萤的传言满天飞,让楼皇后再也坐不住,一大早就将传楼樾进宫问话。
眼见就要到永坤宫门口,南山看了一眼没事人似的楼樾,不免着急道:“爷,呆会若是娘娘问起你与小满姑娘的关系,你要如何回答啊?”
“如实回答!”
楼樾背脊挺得笔直,回答的轻松随意。
南山却一脸的懵懂,抓着脑袋又问,“那爷与那小满,到底……到底是啥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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