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在他踏入宫门之前劝他收手,只有这样,他可能还有一丝活路可走……
苏流萤回头望了眼布置喜庆的苏家南院,心痛如绞。
回头,她拿出了身上的玉牌。
影卫们见到玉牌立刻在她面前跪下。
苏流萤颤声道:“楼樾说,以后楼家影卫见牌就听号令,我令你们守住这个院子,不准再阻拦我!”
跪在地上的影卫见此,不由面露难色,然后下一瞬,终是给苏流萤让开了道。
一出院门,入目的到处都是火光与凌乱的场景,还有刺目的鲜血!
苏流萤身上穿着鲜红的大红喜服,赤脚踩在粘稠的鲜血上,一步一个血印,疯狂的在厮杀的人群间找寻楼樾的身影。
到了北定门,只见那里一片火光,地上躺满了断肢残骸,而紧闭的宫门正被叛军撞得震天响。
楼樾一身玄色盔甲挺身骑在高头大马上,手中的寒刃已出鞘,锋利的剑尖上滴着鲜血。面容间一片冰冷绝然。
而在他的身边,此时本应该待在天牢里的楼誉,身着一身铁甲兵的服饰,同样一面凝霜的看着紧闭的宫门,阴鸷的眸光里却是跳动着兴奋疯狂的火种。
楼樾目光直视着紧闭的宫门冷冷道:“宫门久攻不破,父亲可有好主意?”
楼誉阴戾一笑,咬牙道:“这不过是慧成那厮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宫中守卫并不多,只要破了这道宫门,老夫就可以长躯直入的攻上金鸾殿了——你命他们速速拿下,以免夜长梦多。”
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厮杀,楼樾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他冷冷道:“父亲何时给我剩下的半粒解药?”
楼誉看着久攻不破的宫门,眸光间一片血光,冷笑道:“宫门都尚未打开,你还没有资格同我要解药——到了那金鸾殿的宝座上,老夫自会将那剩余的解药给你的。”
事到如今,楼樾手中所执的三十万大军,已有三分之一攻入了京城,他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叛军,除了继续杀下去,楼誉料定他已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所以,与他说话,再也无需再客气。
闻言,楼樾并不气恼,凉凉笑道:“恕我冒昧问一句,到了那金鸾宝殿上,父亲是自己坐上龙椅,还是扶太子上去——太子年幼资历尚浅,父亲真的有信心他能坐稳那龙椅?依我所见,还不如父亲自己坐上去更稳妥!”
楼樾的话让野心勃勃的楼誉心里一跳,眸光里更是暗流涌动!
这个想法从决定叛变之日起就暗暗的埋在了楼誉不安份的心底,如今被楼樾毫不忌讳的当场提起,再看着摇摇欲坠的宫门,想着那万人之上的宝座,楼誉的内心像个被魔鬼吞噬的恶魂,早已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起来。
可面上,他却是凉凉道:“你无需扰乱老夫的忠心。老夫从头至尾效忠的都是大庸的皇室,扶太子登基也是顺应天命——你与我,所执的是正义之师,行的是王道,理所应当!”
楼樾早已看透了楼誉真正的心思,心里一片冰寒,面上冷冷道:“不论下一刻谁夺得这大庸的龙椅宝座,我只希望父亲记住你我之间的约定,拿到我要的东西,其他——一概与我无关……”
话音一落,楼樾却是全身一震!
漫天的血光中,他看到了苏流萤。
她身上穿着那件精美的大红喜服,苍白着脸,赤着脚跌跌撞撞的在兵荒马乱中到处寻找着。
他知道她是在找他。
看着她身上与地上的鲜血融为一色的大红喜服,想到那晚她依偎在怀里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才猛然间恍惚,今日,不单是她是的生辰,更是她一心想嫁给自己的日子……
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的颤抖,此刻的楼樾既是那么渴望带着她离开这里,与她回到那温馨的小院共拜天地,喝下合卺酒。却又害怕被她看到自己如今叛臣贼子的可憎样子,一时间竟是僵在当地,整个人都冻住了。
然而,苏流萤终是看到了他。
四目想对的那一刻,苏流萤绝望害怕的眸光里闪现亮光,抬脚不由自主的向他走去。然后下一瞬间,看到与他站在一起的楼誉,全身一震!
虽然楼誉特意穿着铁甲兵的服饰,混迹在楼樾手下的铁甲兵里,但单凭那双阴戾的眸子,苏流萤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而在看到楼誉的那一刻,她心里顷刻间已是明白过来楼樾叛变是为了什么,心口窒痛,眸光跌沉了下去……
楼誉也发现了出现在宫门前的苏流萤,眸光一沉,回头对一脸震然的楼樾冷冷笑道:“速战速决吧!”
眼见着苏流萤迎着千军万马朝自己奔过来,楼樾心口剧痛,下一瞬,却是高举手中带血的利刃,朝着紧闭的宫门大喝道:“破!”
随着楼樾的那声号令,站在楼樾身后的铁甲兵如潮涌般朝宫门而去,战士身上黑色铠甲在火光中闪着寒冽的锋芒,如一柄闪着凛冽杀气的黑色利刃,狠狠朝皇宫插去……
听到楼樾发下破城的号令后,苏流萤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绝望的看着蜂涌而至的铁甲兵,悲痛万分的呐喊道:“不要……”
下一刻,她爬起身,转身调头朝宫门跑去,抢在后面的铁甲兵攻破北定门之前,只身挡在了宫门前。
彼时,北定门的宫门前,堆积着成堆的尸首,苏流萤爬过尸堆,挡在了宫门前。
“楼樾,你收手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不要他的解药,我求你了,不要做叛臣……”
铁甲兵从中分开,楼樾踏马走了过来。
他冷眼看着一身血污的苏流萤,冷冷道:“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走开!”
苏流萤拼命的摇头,哆嗦道:“不……这不是你们之间的事,一切都因为我……因为他……他给我下了毒药,你怕我和我孩子有事,你受他的要挟……楼樾,你收兵吧,求你了,趁现在还来不及……”
“来不及了!”不等楼樾开口,一直走在他身边的楼誉冷冷开口。
楼誉眸光冰冷的看着眼前羸弱得几乎风一吹就倒的女子,可是,就是这个女子,却让楼誉生出了一丝不可思议。
楼誉并不是觉得她有多可怕,相反,她羸弱单薄到不堪一击,可她身上有一种魔力,一种可以让人为她卖命、为她而死的魔力。
楼誉一眼看穿了苏流萤的心思,不由冷冷笑道:“苏流萤,你想得太过简单了,反与不反,并不在于这一扇宫门的区别,从他无诏带兵攻破城门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反叛了。性质不会因为不入皇宫而改变。”
“若你真为他好,就不要挡住他前进的道路。你要知道,你在此多拖延片刻,就是在为其他援军争取时间。等到其他的援军赶到,你最亲爱的男人就将双面受敌,最后却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楼誉的话将苏流萤打入了无望的漆黑地狱,她睁着血红的眼睛绝望笑道:“死吧,都死了吧——楼樾,若是你要被砍头,我陪你一起死,只求你不要再错下去了……阿爹已背负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你不要再这样了……”
苏流萤的话,让楼樾一阵阵的胆颤心酸,握着长剑的手微微的颤抖,冷峻的面容也渐渐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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