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橘也是说完才发觉自己说了心里话,赶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带着他使用私人电梯到自己的休息室,全程除了小宋之外没有人看到,就连摄像头小宋都已经做了处理。
她把空间让给了这两人,自己退了出去把房门带上,因为有点无聊,就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星耀有钱,每个房间的隔音都做得好,里头就是打起来小宋都听不到,不过随着她刷微博的动作,整个人都傻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热门刷出来的东西,颤抖着手敲响了门,然后在阮橘纳闷的眼神中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本来阮橘还奇怪小宋这个表情,结果一看她的屏幕,也惊呆了。鹤先生老老实实坐在沙发里,见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朝自己看,尤其是阮橘的眼神,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刚试探着叫了她的名字,阮橘就过来了,手机递给他:“你看。”
那是一条已经转发过万的微博,来自一个五千粉丝的认证账号,认证信息是:xx广播传媒公司coser。
“今天去参加北城商业区广场漫展!遇到一个大帅比!!卧槽真的好帅啊!!!!不知道他cos的是哪个人物,手机实拍,没有p图没有调色没用滤镜的,真·美颜盛世!这么帅的cos请进演艺圈好吗?疯狂爆灯!而且他的服装跟道具感觉都好有质感啊,一点都不廉价!“
配图是六张手机拍的照片,其中有几张还比较糊,但那完全不能掩盖照片中青年的灼灼光华。
转出圈了,所有人都在赞叹这个青年的容貌,还有各种求cos信息的、求告知地址去偶遇的、求认识求眼熟的……阮橘对着手机又看鹤先生,确定这是同一个人,然后想起他说的小麻烦,什么被认错了……
鹤延年有几分僵硬。他生平第一次看到照片上的自己——他是从来不拍照的,甚至连张自画像都没有,现在突然看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另一个自己,莫名有些别扭。
“没事吗?要不要联系把它删掉啊?”
鹤延年轻轻摇头:“不必在意,会有人处理的。”
心里却想:如果一定要出门,还是应该换一身衣服才对,整天穿着长衫到处走也是不像话。只是眼镜就不太好换了,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呢。
当时他下了出租车,为了避免靠近星耀被记者瞩目,鹤先生选择走比较偏僻的路,然有个人上来问路,还问他cos的是什么人物,被他告知自己也对路况不熟后,对方就走了,没想到还偷偷拍了他的照片,甚至传播起来。
就算删掉这条微博,也肯定有人存了图,总不能毁掉全国人民的硬盘吧,听说硬盘里都是装有很珍贵资源的。
这话是偶然一次他听人闲聊时说起,就记在了心上。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很棘手的事情,不该让过多的人见到他,尤其是他的衣着和常人迥异,见过一面便很难忘,鹤先生低头看着身上的长衫,他穿长衫的习惯是跟养父学来的,似乎每一任鹤园的主人都这么穿,从很久很久以前到现在,除却头发的长短,鹤园人没有什么变化。
阮橘认认真真地看转发评论,突然拉出一条给鹤先生看。
那人是这么说的:“你们觉不觉得这个coser看起来跟橘子很像啊?不是长得像,我是说那种感觉。”
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人这么觉得,而且越看越像,甚至有人猜测会不会跟阮橘有关系,当然这都是善意的玩笑话,没有几个人当真。阮橘沉重的心情被这么个小插曲弄的没了,再加上他来找她,她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般,再多的苦楚也都忘记了。
鹤延年也很喜欢这条评论,但是比起那些猜测他们是兄妹的,他其实更喜欢另外一种。
但他只是握住阮橘的手,小宋早识相的出去联系人了,鹤延年轻声对阮橘说:“你可以怕。”
“嗯?”
“害怕,不安,想哭的话,都可以。”他几乎是有些笨拙地在安慰她,饱肚的诗书到了她面前,一切珠玑都化作了苍白的词藻,在阮橘面前的鹤延年,哪里还是那位满腹锦绣琳琅的鹤先生,简直像是个青涩的不知道如何去讨好心上人的少年。“我就在这里。”
为什么不可以害怕呢?
经历过那样的事情,那样漫长的时间,把希望等成绝望,求生等成求死,为什么不可以害怕?这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对不起,我没有拦住他。”
陆爵实在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他想了许多方法要抢走阮橘,直接将她占为己有,可不管他怎么做,这些卑劣的做法都不能成功。想起那天见到的人,陆爵大致上心里就有了数,只不过他气盛,并不觉得自己差鹤延年多少,便想硬着来——直到他发现这些下作的手法对方应付的如鱼得水,简直防范的滴水不漏,让他连见上阮橘一面都难。
于是陆爵就换了一个方法。
这实在是太简单了,跟好人玩游戏,坏人完全不需要遵守规则,可坚守原则的好人却会吃大亏。
如果陆爵想拦住阮橘的车将她劫走,威胁她身边的人背叛她诸如此类的行为,鹤延年都能在第一时间制止并且完全杜绝,可如果陆爵光明正大的选择“追求”,鹤延年不能将他怎么样。
陆爵没有触犯法律,鹤延年就什么都不能做。
他这一生唯一一次的私心用在阮橘身上,再不能放纵自己,随心所欲。
“没有关系。”阮橘仰着小脸看他,对他露出甜美的笑来,她是真的感到快乐,两个可爱的小梨涡若隐若现。“那个人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鹤先生一怔:“阮——”
“嘘。”她用手指头点住他的唇,轻轻一下,很快就移开了。“不要以为我是个笨蛋啊,虽然被吓到了,但这里。”她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不是空的。”
能打败陆爵的,只有她阮橘。
陆爵又不跟她比财比权,他就是想要她,要她的身子,要她的爱。
他想要,她偏偏不给。他拿她当猴儿逗弄,她也要把前世的债一一讨回来。
“我不是要你帮我过这一生的。”阮橘这样跟鹤延年说,捧起他脸,支起了身子,这样她就比坐着的他高了一些,然后低下头,颤抖地亲了上去。“我是想要你提醒我,不要变成一个坏人。”
她是恨陆爵,本来不想和他纠缠,可他非要至死不休,既然这样,阮橘的逃避就没有任何意义。她绝不、绝不成为第二个玛格丽特,陆爵也绝不是第二个奥德烈!
她不跑了,也不躲了,她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跟这个人,把不曾拥有过的日子重新拿回来。可她又不能自甘堕落,真的拿自己当诱饵去哄陆爵,她去杀了他?给自己沾上满手的血,然后过上这么一辈子?如果这样,那她的新生有什么意义?
鹤延年第一次被人亲吻,除去脸颊那次的蜻蜓点水,他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和阮橘这样亲密。他又想碰她,又不敢碰她,他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从鹤园跑出来,弄出个那么大的乌龙,简直都不像是平时的自己了。他心潮澎湃,情思汹涌,他的眼眶因她而发热,心脏因她而跳动。
这是个多么勇敢又坚强的女孩子。
“阮橘。”他贴着她的唇瓣轻轻喊她,她这样勇敢,他怎么能太懦弱。于是他终于鼓足了几十年的勇气,单手捧住她的后脑,仰起自己的头,用一种臣服的姿态,与她交换了这个青涩的吻。
“我喜欢你。”鹤延年的声音细细听来有几分颤抖。
他不敢说,也不能说,不想让她因此有负担,也不想让她因为自己承受那么多——他跟陆爵比起来又有哪里好呢,他什么都给不了,还要叫她委屈。
“我喜欢你。”
真的,太喜欢了。那种感情,简直就像是封闭了所有的七情六欲之后燃烧殆尽的灵魂,疯狂的诉说着对爱的渴望。他在鹤园的时候常常出神,想她在做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会不会偶尔也会想念一下他。
“请你原谅我。”
又懦弱,又自私。不敢主动靠近,明知一无所有,还要连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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