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言心绪复杂。
周韫初悄悄地离开了,内裤沾着凉意,好像又成长了。
她对性的初启蒙不是教科书、不是网络,更不是父母的房事,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那个被赵盛益用气象备注的女人。
她看不清长相,只能凭时间线推测出来她是“云”。
那时,“云”在车的后座和赵盛益做着她看不懂的事,后来赵盛益离开了车去买烟,她没有急着整理衣服,而是将一只手伸向了身下,另一只手抚向乳房。
两只手都在动,她的神情看起来很兴奋,那样的愉悦比赵盛益在的时候还要强烈,自然而然,不是伪装出来的。
天空的云在翻涌,很美很绚丽。
现在看不到云,也没有光,黑压压的一片。
男人的鼾声很响,四仰八叉,挤压着床上的空间,周行芳蜷缩在边缘,她是习惯的,可今天怎么也睡不着,耳边回荡着宋立辉的声音,脑海里闪过许多身影,男人的、女人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年轻影子,渐渐湮没。
她抚摸上自己的脸,她一向很注重保养,赵盛益也给她钱做美容,别的支出他还会犹豫,在美容这方面倒是不小气,和以前一样,只是态度变了。
至少还是给她钱的,不像王惠香,还要自己赚钱养家。
想到这里,她的心理平衡了,其实仔细想想,丈夫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今天都没有去找别的女人,还知道回家。
她自我安慰着,信以为真。
她枕上丈夫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可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回应,睡得很沉。她仿佛看到了一支鲜艳的花儿在寒冬中枯萎衰败,可现在是春天,万物复苏、朝气蓬勃的季节。
气温很冷,死寂的冷。
她好像失去了复苏的功能,失去了很久。
黑暗中仿佛浮现出一张脸,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像女儿,又像别人,很陌生、很熟悉,令人向往。
周韫初隐隐约约窥探到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她的房门前。
房间的门早就被她锁住了,周行芳加重力度拧着门把手,喊着她的名字:“韫初?韫初?是妈妈。”
屋内没有回应。
那身影站在门口许久,终是垂下了手,颤抖的背脊更弯了,疲惫、无力,继而麻木……单薄瘦弱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再也寻不到踪迹。
周韫初不禁回想起了姥姥的身影,即使步入暮年,背脊仍然挺拔,仿佛生长出强劲的羽翼,可以庇护万物,自由自在地在霞光中翱翔,而她的女儿,失去了这样的能力。
比起从来没有,她更恨亲手丢掉,甚至是拱手让人。她无法站在母亲的角度去同情她的一生,她理想中的母亲是可以保护她的,可周行芳做不到,即使她很清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母亲。
她时常觉得自己有两个父亲,一个像刽子手,一个像刽子手里的刀。
她不想成为手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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