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看燕王随手把信扔回了匣子里,还以为不够打动燕王,听了这话,提起的心就落了一半,“多谢王爷赐坐。”
燕王在见客的时候,阿福也不闲着,她才从连翘口中知道自己竟然又病了一场,还是燕王照顾的她。心里的滋味真是吃了蜜一样甜,就算因为病刚好,只能又喝白粥,也觉得粥里加了糖,甜滋滋的。
“已经到了徐州?”喝完了粥,阿福才想起来问问他们到了哪。听连翘回答说是徐州,她煞有其事点点头。其实她就知道徐州有一道很好吃的点心蜜三刀,青河哥哥给她带过。至于徐州在哪她是搞不明白的。
她就打开窗子往外面看了看,她们的船靠在码头上,往船下看,却不是扬州码头那样的人来人往,热火朝天,原是被一群手持棍棒的黑衣人围住了,还有一群被绳子锁起来的,跪在码头上的人。
“姑娘你身子刚好,莫要受了凉,”连翘站在阿福身后也看到了码头上的场景,担忧小姑娘被吓到,委婉提醒她关窗。
阿福看到那些跟刺客打扮类似的黑衣人,确实是有些心慌,她忙关了窗,问道:“那些是什么人?”会不会危及朱公子的安危?
“姑娘放心,是漕帮来向王爷请罪了,”连翘笑着安慰阿福。一旁淡竹也笑道:“姑娘是没见着他们那副帮主,在陆大人跟前点头哈腰的,别提有多狗腿了。”
阿福知道这两个丫头是王府侍女,还以为和翠眉一样清高自持,没想到跟她们在一起非常舒服,就算还不熟悉,也没有不愉快的。她听了两人的话,也笑了,“我是成了惊弓之鸟了,看见差不多的打扮,就心慌。”
“姑娘不要担心,有王爷在呢,”淡竹扶着阿福往罗汉榻上坐了,揭开一个攒盒,“姑娘可要尝尝这徐州的蜜三刀,王爷特地吩咐奴婢给姑娘准备的点心呢。”
攒盒里不止是是蜜三刀,阿福认出来还有她吃过的小儿酥糖、桂花酥糖,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阿福嘴角含笑,道了谢,用小银筷夹起一块最喜欢的蜜三刀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大概是今日刚出炉新鲜着,远比她曾经吃过的更香软甜蜜。
淡竹和连翘看她吃得香甜,也都微笑起来,目光一碰,又各自散开了。
“姑娘可要出去走走?”连翘看阿福只吃了一块蜜三刀就放下了,贴心的递上一杯解腻的清茶,“王爷就在下面呢。”
外面都是生人,朱公子又是去见什么漕帮帮主了,她出去逛什么?阿福微微笑着拒绝了,“我还是在屋子里打络子吧,可惜给王爷打的扇套都落在那艘船上了。”
“船上没有线,”淡竹自告奋勇,“奴婢这就给姑娘买去,姑娘想要什么颜色的?”
“既然没有线就罢了,”阿福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热情,她摇头,“码头上还乱着,不急不急。”妈妈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看不明白这两个丫头的路数,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窝着吧。
老老实实窝着也是无聊的,阿福发了会儿呆,忽然听到安静的码头上嘈杂起来了,又忍不住好奇把窗子推开了一条缝儿去看,原来是码头上的人开始散了。从她们的船上下去一行人,走在前面的一个穿着青色的布袍,一个劲装打扮,腰配绣金线的腰刀,是昨晚见的王府侍卫的打扮,不过看起来职位更高。
她正看得认真,那被她盯着的人若有所觉地往上看来,吓得她赶紧躲了,嚇,好敏锐!
好像是有人看他,陆永川收回视线,笑着对刘玉道,“刘帮主慢走。”
刘帮主,少了一个副就是不一样。刘玉脸上带笑,比起之前已经轻松了很多,甚至有些红光满面了,笑呵呵地,“陆大人留步。”
陆永川也没打算十里相送就站住了,他有些在意刚才的目光,似乎是从王爷的房间那个方向来的。他原本有些不解,王爷为什么要刘玉打捞沉了的楼船,现在忽然有点想明白了。
第19章
燕王的船只在徐州停了一夜,次日一早就走了。不出两日就到了山东境内,两岸的风土人情也与江南之地有了很大区别,听在耳里的船夫号子也都变了腔调。
阿福有生以来头一回出远门,这样日日在船上看着河上风景也没有腻的,春光绮丽,风景如画,更何况还有燕王陪着她。
燕王看她喜欢,还有些歉疚不能让她下船每个地方都玩玩看看,到了京城以后就更没有这种出来游玩的机会了。
是以当刘玉追上他们的船,前来求见,并带了他的妻子说要给燕王女眷请安的时候,燕王就答应了让那刘吴氏去见阿福,一则找个人给阿福解解闷,二则等阿福进了王府以后,交际都是要学起来的。
知道自己要见客,阿福好紧张,那个什么帮的帮主夫人一听就是好厉害的人物,她要是招待不好,会不会丢了朱公子的脸?好在有淡竹和连翘帮衬着,忙换了一身见客的新衣裳,重新梳了头,才是请了刘吴氏来见。
刘吴氏是江湖儿女,丹凤眼儿瓜子脸,穿碧色褙子香色裙子,头发束在银丝发冠中,英姿飒爽又有几分精明,然而这位女中豪杰在看见阿福的时候,眼中还是露出诧异的神色,燕王这宠妾未免也太年幼了。
不过她的诧异也只在一瞬间,低下眼睛与阿福见礼,再抬起头就已经是一团和气了。
“刘太太请坐,”阿福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招待客人,脸上是标准的端庄式微笑。
刘吴氏道谢入座,看一眼这位徐夫人,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句,真是小,还没有她女儿大呢,梳着个端庄典雅的牡丹头,漂亮是真漂亮,令人眼前一亮的明媚鲜亮,然而不免让人担心她纤细的脖子能不能撑得住头上那些沉甸甸的金钗。
还是个小姑娘呢,刘吴氏眼里就多了几分对小姑娘的怜惜,语气也越发软了,“听口音儿,徐夫人莫非也是扬州人?”
“正是,”阿福微笑点头,燕王已经把她的新身份告诉了她,她也都认真记下来了,往后她就不是香如故出身的瘦马了,而是扬州籍徐举人家的独女徐韶光,有父母还有兄长。韶光是燕王给她取的名,取自煦色韶光之意,愿她芳年永继。
她就是燕王正正经经从良家纳的良妾,大家叫她也改了口,都称徐夫人。
“无怪我见了徐夫人就觉得亲切,我也是扬州人,自从嫁给当家的,已经有十年没回过扬州了,”刘吴氏一下子就靠着老乡身份拉近了关系。
出门在外,阿福也觉得刘夫人是老乡就多了几分亲切,抿着嘴笑,“我也觉得太太面善,原来是家乡人。”不过她自己出身香如故,阿福就有点虚,不敢透露更多与刘家太太叙老乡情。
刘吴氏看她滴水不漏,不免叹一声不愧是燕王身边的人。等她留意到徐夫人湘裙下露出一角的尖尖莲鞋,刘吴氏笑容一顿,很识趣地不再谈论扬州话题,转了口风儿,提起正事来,“这回冒昧来打扰夫人,是我那当家的在河里捞到了些东西,他大老粗不懂差点就扔了,我看了觉得是女眷之物,不适合流落在外,就大胆的拿来给夫人看看了。”
刘玉确实是不懂,以为燕王是让他捞沉船表忠心,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都给捞了上来。刘吴氏检查后就发现了蹊跷,其中有几箱子女眷的衣物,看材质做工绝不可能是婢女之流的,又打听到燕王带了女眷,刘吴氏就带着捞来的东西跟着丈夫一起来求见了。
听了这话,阿福心里一跳,当日沉船,他们来不及搬走船上的东西,她的行李就都落在了沉船上,别的都还好,她只心疼姐妹们送她的礼物。
“太太说的东西在哪?”阿福期盼地看着刘吴氏,能找回来一件她就很开心了。
“我这就叫人送进来,”刘吴氏被阿福一双盈盈妙目看着,哪还顾得上卖关子,忙叫人把东西都抬了上来。
抬着大箱子的仆妇们鱼贯进来,阿福看着沉沉落在地上的箱子,笑意微敛,她哪有那么多的东西,莫非是遇上了话本里的行贿?那她可不能给朱公子拖后腿。
刘吴氏一直留心着阿福神色,见她忽然端了起来,并不以为意,女人都是眼浅的,等会儿见了箱子里的东西就不会是这个表情了,因而笑道,“夫人看看这些东西可是你落在沉船上的?”
得了她的提示,刘家的仆妇们依次打开了摆在阿福面前的大箱子,绫罗绸缎珠宝玉石,一眼看去真是玲琅满目,比如摆在黑绒布上头的宝石项链、头冠、耳环、手镯一整套,满满都是镶嵌的蓝宝石,光线折射之下,耀花了人的眼。
就连王府出身见惯了好东西的淡竹和连翘都忍不住往那一套珠宝看了又看。
阿福也多看了一眼,确实是闪耀,却不是她的东西,刘吴氏是通过她向朱公子行贿啊。阿福突然兴奋起来,她一定要大义凛然地拒绝了。
没有女人不喜欢珠宝,尤其是这种西洋来的珠宝打磨得比她们的首饰头面更加的耀眼夺目,刘吴氏笑道,“这些都是夫人的东西罢?”刘吴氏以为阿福会顺水推舟说是自己掉的,就把东西收了,哪知道阿福摇了头。
“不是,我只丢了些普通首饰。”阿福表示自己是个诚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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