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院子是给阿福住的,还是要阿福自己满意了才好,燕王尽管已经有了打算,还是把堪舆图拿来给阿福自己挑了。
羊皮纸的堪舆图上,整个王府都缩小了落在眼底,阿福绕着八仙桌转了一圈,很快就指着其中一个小小的院子对燕王道:“我喜欢这个院子,可以给我住么?”她也知道自己早晚是要从书房后院搬走的,只有选一个离朱公子最近的院子了。
“这个院子有些小了,”燕王心中暗喜,阿福跟他选的是同一个院子,这就是心有灵犀了。
“不小了,”阿福已经很满意了,与书房的后院就隔着一个夹道,两堵墙,还有比这离朱公子更近的地方吗!大小都不是什么问题了。更何况看图,这个院子也有一排三间的正屋,左右厢房,后罩房,方方正正的一个庭院,不小了。
“也好,你先住着,还可以往后面扩一扩,”燕王点点图上标注了是花园的地方,把这片花园拆了,可以再建一进带花园的大院子。
加上花园,看起来就跟东路排第一的沉香园差不多大了,阿福小声提了个建议,“到时候把后院的墙上打个门,王爷想来看我了也方便。”
两个院子打个门,也就差不多是一个院子里了,燕王点点阿福的额头,“好。”小姑娘的机灵劲儿都不用在正地方,跟他想的一样。
定下了院子,当日就开始从淑景园搬家。淑景园死了人的事燕王没有刻意瞒着阿福,让她多些防备心也好。只是小姑娘听见了死人,吓得脸色发白,最后心疼的还是燕王自己,抱在怀里哄了好久她才好些。
晚上阿福还是害怕,是紧紧抱着燕王的胳膊睡的。
寝衣穿得单薄,燕王很明显感受到小姑娘胸前鼓起来了,蹭在他胳膊上,像是放了两个软软的小包子。
吃胖了。燕王捏捏阿福鼓起来婴儿肥的脸,失落地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又非常尴尬地去换裤子了。拨弄着手腕上新添的迦南木佛珠,燕王殿下深感不仅要修佛,还得认真补个肾。
阿福又在书房多住了两天,到了燕王给她挑的黄道吉日,搬进了新院子里。
当日,阿福就接到了后院女人们如雪片飞来的道贺帖和各色礼物。
“我可以不请她们喝暖宅酒么?”阿福看着那一篓子帖子就头疼,她不想跟朱公子别的女人打交道。
“夫人,旁的侍妾也就罢了,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赵夫人您却是要请一请的,”翠眉建议道。如今白侧妃沉香园闭门不出了,燕王府后院身份最高的就是有封诰的赵夫人了,于情于理都该请一请赵夫人。
“单请赵夫人,若是没话说岂不尴尬,不如都请了,”阿福请客的经验少得可怜,既然翠眉这样建议了,她就干脆把所有人都请了。
“夫人说的是,”翠眉笑了,徐夫人现在就是众矢之的,就算再低调,也不能把别人的妒忌消去,不如把王爷的宠爱明明白白放在明面上,让那些牛鬼蛇神自己掂量去。
第39章
芳华馆榆柳荫荫,一片浓绿, 挂在屋檐下的绿头鹦鹉看见有人来了, 拍着翅膀叫起来, “姑娘好, 姑娘好。”
杏枝手里拿着一个竹篮子,步履匆匆地回来, 听见鹦鹉的叫声,暗暗啐了一口晦气, 这只鹦鹉是住在东厢的张侍妾养的,张侍妾被赐死以后,她的侍女也都遣散了, 只有这只鹦鹉无人要, 留了下来。她们把拴在鹦鹉脚上的链子解开了,结果这鹦鹉也没飞走。孙侍妾心善,就让她们把这只鹦鹉养了起来。可杏枝嘴上不说, 心里还是嫌弃这鹦鹉是死人的东西晦气。
她没搭理鹦鹉,提着篮子径直进了孙侍妾的屋子。
“月例领来了?”杏叶从孙侍妾的内室迎出来,目光落在杏枝提着的竹篮子上。
杏枝脸色不太好看,她想起来去领月例的时候被那些不入流的姬妾们明里暗里的排挤, 犯了错的是张侍妾与她们孙侍妾何干,这变脸的也未免太快了。
“这是什么脂粉?”杏叶没留心杏枝的脸色, 先打开那几个脂粉盒子看了起来, “这样的粉, 怎么能用?”
盒子里的粉看起来是又细又白, 但是这种粉扑在脸上只会惨白一片,远不如她们自己使银子托人买的宫粉扑在脸上白得自然贴切。
“侍妾的份例就是这种粉了,”杏枝也不高兴。现在是陈嬷嬷在管内院,月例银子不变,却是不许内院的人私下请人采买了,胭脂水粉都改成了按份例发的,孙侍妾得的东西已经比那些姬妾好很多了,那些姬妾可是有的当场闹了起来。谁让这么赶巧,今晚徐夫人摆暖房酒呢。谁都想着艳压群芳,好让王爷多看一眼。
孙侍妾也听到了侍女们的议论,穿着素白的单衣从里面出来,她的头发已经精心梳了个精致的百合髻,只等着上妆以后换衣裳了。
“主子,你看府里发的脂粉,”杏叶很着急,今日徐夫人请客,王爷肯定是要去的,主子的打扮就不能马虎了,万一王爷一眼看中了她们主子呢。
“先用以前剩下的粉吧,”孙侍妾只能叹气了。她和张侍妾的屋子就隔了一层墙壁,那日她听得清楚,张侍妾一直不肯就范,后来就突然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挣扎呜咽声。她站在窗子的缝隙后看见脸上盖着白布的张侍妾被太监抬出来,脖子下隐约可见一圈骇人的青黑。打那以后她就淡了争宠的心思,可侍女们都很期待今日的宴会,她也不好拂了她们的好意。
杏叶抿抿唇,剩下的粉已经不太够用了。可天色不早,也由不得她们耽搁,杏叶只好使出了十二分手段,尽力把孙侍妾打扮得光彩夺目。
她们到的时候,徐夫人请客的骊音阁已经热闹起来了,披红挂彩的戏台上,身段婀娜的戏子正在唱一曲游园,唱到“人立小庭深院”时正好转过脸来,真是脸似芙蓉,美貌无比,仿佛曲中的杜丽娘从戏中走了出来。
孙侍妾看见此人,却是一惊,她认得这个戏子是正当红的名角许小婉,更是王爷花了大把银子力捧的心头好。也不知是谁请的许小婉,难不成是打算看徐夫人的好戏?孙侍妾暗暗打定了主意,一会儿更要安分守己才行。
骊音阁是隔着一湾池水相望的两座小楼,西楼是戏台,供戏子优伶们使用,东楼就是主客们听曲赏乐的地方。
阿福今日是东道主,就坐了主座,正对着戏台,她听着台上歌声婉转,唱腔清丽,很是喜地对坐在右首上座的赵夫人道:“这曲子唱得真好,扮相也好漂亮。”阿福这才记起来,她都还没有给燕王唱过歌呢,琵琶也落在了香如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许小婉是京城名角,唱得自然是好的,”赵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穿得端庄,檀色通袖衫,秋香色裙子,素雅得像个居家修士。
阿福还没来得及点头赞同徐夫人的话,一个穿着玫红夏衫露出柳色抹胸儿的艳丽女子就笑着插话道:“王爷也是极为喜欢这个许小婉的,若不是她拿乔,咱们早就是姐妹了。”
赵夫人眉心微蹙,略担忧地看着阿福。
孙侍妾刚巧就赶到了这话,暗叹一声,上前请安,“妾来晚了,还请徐夫人不要见怪。”又令杏叶送上贺礼。
“孙侍妾太客气了,”阿福笑着让孙侍妾入座。被孙侍妾一打岔,关于许小婉的话题就被搁置了,阿福心里却是记住了,落在许小婉身上的注意力就更多了,容貌这般美丽,嗓音又婉转动人的女子,就是她看了也羡慕呀。听话音,还有些求而不得的故事在里头呢,阿福酸溜溜地吃了一缸子醋。
那个被打断了话头的姬妾还想再挑拨两句,被赵夫人清淡的目光看了一眼,嘴巴张了张,只能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长眼色的人还是很多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略过了戏台上的许小婉,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起徐夫人来。虽然徐夫人还没有个正经的诰命在身上,但是只要有王爷的宠爱,徐夫人这个夫人就远比旁人金贵,没看白侧妃只是借机关了徐夫人一日,王爷不仅亲自把人从静园抱了出来,还把白侧妃给幽禁在沉香园了,就连慧姐儿都被送去陈嬷嬷的榆园教养了。
至于芳华馆的张氏,大家偷偷看神态沉静显得格外温顺的孙侍妾,对看起来娇滴滴人畜无害的徐夫人就更忌惮了,得罪了徐夫人搞不好是会死人的。
翠眉站在阿福后头,一直在留心观察敌情,看见大多数人都很安分,觉得这次摆酒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就是要让她们怕了徐夫人才好,得罪她们家夫人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阿福是不知道自己在后院众人心中已经变成了大老虎,依然披着小白兔的皮笑得如松软可口的枣泥糕一样香甜。赵夫人看得喜欢,忍不住把她的手牵着,褪下手上戴着的一串碧玺给她戴上,夸赞道:“这碧玺手串你戴着真是好看。”
确实如此,这玫瑰红的碧玺手串戴在阿福白嫩如藕节的手上,越发的显得光彩照人,有种白雪红梅般的雅艳。
“谢谢赵姐姐的好意,只是这手串太贵重了,我不能夺人所爱,”阿福就算不知道碧玺的贵重,只看这手串红得纯正莹润,就知道价值不凡,急忙推拒。
“宝物赠佳人,”赵夫人不肯收回。两人推拒之间,赵夫人袖子里一串红色的手串滑下来,色泽看起来有点像蜜蜡。
赵夫人随手把手串推进袖子中了,笑道:“你放心,我自己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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