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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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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燕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觉得心口一凉,他听到了利刃插入胸膛的噗嗤声,火热的心渐渐凉了下去。荣华富贵转眼成空,想不到他没有死在香如故的大火里,而是籍籍无名地死在了异乡的街头,他好不甘心。

阿黄看着坏人死不瞑目的尸体,很嫌弃地在地上擦了擦爪爪,仰头对主人摇摇尾巴,汪汪,干得漂亮哦。

“走了,回去找你女主人去,”燕王给大功臣阿黄喂了一根牛肉干,翻身上了马。他记起来了,梦中的徐氏就是被这个宋青河送来给他的,梦中他放浪形骸,一场寻欢宴会上,扬州来的富商为了一张盐引献美于他,他却一眼看中了那个垂着眼睫弹琵琶的蒙面少女。

他高高在上,自是不在意自己是否强取豪夺,后来知道了徐氏瘦马出身,被个姓宋的小商人赎身之后本该谈婚论嫁,却阴差阳错被自己看上,被小商人亲手送进了王府。

想着梦中事,燕王不免庆幸自己的荒唐,不然这样可怜可爱的阿福就不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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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为皇帝秘密诊治的太医令面色沉重地放下了把脉的手,跪在地上对着床上的帝王深深地叩下头去。

皇帝是在早朝上怒斥太子,责令太子闭门思过后,回到乾清宫就支持不住倒下的。到了傍晚才是醒来。

身体虚弱的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用冰了,殿内沉闷炎热,令人压抑。太医令无声的叩首,俨然是宣告了皇帝的身体已经沉疴难起。

“朕,还有多少时候,”皇帝的声音嘶哑暗沉,他已经病重到手臂都无法抬起,说出这句话也废了十分的力气。

然太医令并不敢因此而小视病重的皇帝,单是听到皇帝的声音他额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回禀圣上,若是仔细调养,多则三月,少则一月。”若非圣上之前为了掩饰病情用了虎狼之药,这个时间还应当再延长半年的。

“嗯,”帷帐内的皇帝低低的应了一声,一个月也足够他选定下一任的帝王了。他被坚执锐、披荆斩棘一生,开创此盛世河山,自然是期盼着李家千秋百代江山稳固,怎么甘心把江山交给昏聩无能的太子呢?

然而燕王下落不明,皇长孙又太过稚嫩。皇帝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太医令退下去的时候,遇到石潼的徒弟石敏疾步进来,年轻的小太监声音欢喜,“圣上,苏大人来信了!”

殿中沉闷的正需要这样的鲜活冲淡,石潼没有斥责小徒弟的失仪,接了信,在皇帝的示意下打开,瞬间他也欢喜起来,“圣上,燕王殿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皇帝精神猛然一震,吩咐石潼,“宣付玉、张震霆。”

付玉是内阁首辅,张震霆是锦衣卫指挥使,皆是皇帝心腹,在太子被厌弃,燕王归京之际,皇帝独独召见二人,石潼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当日,落钥的宫门依次打开,付玉和张震霆进了戒备森严的乾清宫。

东宫之中,被勒令禁足的太子接到了钱皇后从后宫之中传来的消息,他摩挲着纸上“废太子”三字,冷笑着把纸条放到了烛火之上。

第86章

乾清宫东暖阁深处, 莲鹤落地鎏金宫灯上一盏幽火如豆,仅仅照亮了龙榻一角。

石潼伺候着皇帝服了今日最后一副药,刚把碗放到跪在床边的小太监双手举着的托盘上,就听乾清宫外传来一阵异动。

合着眼睛的皇帝猛然睁开了眼, 微光下, 他一双日渐浑浊的眼像一口幽深的古井, 暗得叫人分辨不出喜怒。

外面的喧嚣越发高涨, 离东暖阁也越来越近, 小太监怕得狠了, 竟把托盘上的金丝白玉碗都抖落了, 落在厚厚金宝相花蓝地毯上发出一声破碎的闷响。

“圣上,”石潼没有分神去看闹出动静的小太监,动作轻柔地扶了皇帝起身,在他身后垫了几个厚厚的软枕。石潼已是伺候皇帝多年的老人了, 见过兵戈铁马,也见过前朝覆灭, 外头的动静根本不能让他皱眉。

多年的主仆默契,皇帝只是抬眼望了石潼一眼, 石潼越发心神大定。

没有等得太久, 暖阁外隐隐传来西洋座钟铛铛铛的十次报时,殿外很快就安静下来,便有人推开了宫门, 往皇帝燕息处进来。

皇帝眯了眯眼, 看着进来的人, 缓声道:“皇后怎么来了?”

灯光影影绰绰,钱皇后头上的九龙九凤珍珠点翠凤冠莹莹有光,她穿着皇后的翟衣,裙裾缓缓走向龙榻,凝视着皇帝苍老憔悴的龙颜,忽然就笑了:“听说圣上病了,臣妾不放心,亲自来看看。”

原来铁石心肠的人,也有老朽的一天,钱皇后想到自己死无全尸的两个儿子,看着皇帝的目光也就越发怨毒。

“带着闭门思过的太子?”皇帝没有把钱皇后对他的恨放在心上,他目光微移,看向站在皇后身边一脸得意的长子,又往后看到太子身后执着带血兵刃的御林军统领和锦衣卫副指挥使田赋。

锦衣卫本该是比御林军更忠心于皇帝的一把刀,现在这把刀却转向了皇帝自己。立了大功的田赋略心虚地躲开了皇帝望过来的目光,他抓紧了手中的刀,夺宫成功的喜悦让他忽略了心中的一丝不安,越发坚定地站在了太子身后。

“父皇,你老糊涂了,该让贤了,”身穿朱色龙袍的太子昂然而立,从随侍手上拿过来一旨诏书,随手抖开了。

皇帝认得那是他亲笔写的废太子诏书,末尾盖上的朱印鲜红如血。他声音略哑,一字一顿,“你,这个逆子。”

太子冷笑着命人点了火,亲手把诏书放到火上点燃了,看着被火舌吞没的废太子诏书,太子像是扔掉污物一般,拍拍手,傲然道:“孤乃太子,待父皇殡天,继位是名正言顺。”

“你要弑父,”皇帝漠然地看着眼前胜券在握的太子,最后一丝父子情分也消磨掉了。

“是你逼我的,”太子狠了狠心,叫人动手。

忽然变故又生,乾清宫外竟然又响起了杀声。太子顿时色变,刚想挟持皇帝,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御林军统领叶正却抢先一步把冰冷的刀锋架在了太子的脖子上。

“叶正!”太子惊慌失措,不敢置信地叫了出来,叶正难道不是他的心腹吗?

钱皇后惊叫着想要扑上去救儿子,也被叶统领带进来的御林军抓住了。难怪他们这么容易就拿下了乾清宫,田赋这才想通了不妥在哪,面如死灰,放弃抵抗跪在了地上。

姗姗来迟的是一身甲胄的皇长孙,他亲手执着剑,大步进来,看见殿内情景,脸上诧色一闪而过,跟着就扑通跪在了地上,“皇祖父,孙儿来迟了。”

在皇长孙身后也齐齐跪下了一群人,“圣上,臣等救驾来迟。”张震霆和付玉赫然在列。

“起来罢,”皇帝轻咳了数声,呼吸沉重,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祖父,”皇长孙立刻就站了起来,握住了皇帝的肩。

“逆子,凭你也想黄雀在后?”刀架在脖子上的太子这会儿终于想明白了,原来他这个给他递了废太子消息的好儿子竟然是这个打算。

“父亲,您大错已成,还不向皇祖父请罪,”皇长孙穿着金色甲胄,冰冷坚硬的盔甲让他一贯温和清朗的少年模样多了几分男人的刚毅,他站在龙榻之侧,望向太子的目光不闪不避。为了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父子亲情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他这个父亲防备猜忌他,而喜欢溺爱他异母的三弟呢?与其等到将来做一个战战兢兢的太子,不如踏着他谋逆的父亲一步登天。

太子冷冷地笑,“莫非你以为你能赢?”废太子就是个陷阱,他一脚踏进来了才发现老奸巨猾的皇帝早有准备,李然莫非以为自己能玩得过这个老不死的?

能不能赢,已成阶下囚的太子说了不算。皇长孙低头看向龙榻上老病缠身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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