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中不乏当初苏秦跳河时在场的,脸上都有些不太自在。
“爹娘,你们也别难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向前看的,我今儿个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叫你们伤心的。只是将这些事都说清楚讲明白,省的哪个不知道实情的又乱嚼舌根子。”
“哎,我知道的,你说你说!”李氏慌忙抹了下眼泪,抽抽噎噎的应着苏秦的话。
苏秦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只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孝顺她爹娘。“哎,我知道是我命苦,怨不得别人。”说到这,朝着白野所在的地方走了几步,当着众多人的面,一字一句清晰道:“白野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害得你被人编排。叔伯婶子们,你们说的那难听的话我就不学了,可我不懂的是,命苦的是我,受委屈的是我,救人的是白野,做好事的是白野,你们为啥总不论青红皂白的胡说八道呢。唾沫星子淹死人,你们就没想过我会一头扎进那清水河再寻死一次,阎王爷饶了我一命,可不见得会饶我第二次。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们真就能安生过日子了。”
苏秦说到这,又转身朝着村长道:“三爷爷,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年纪小不懂事,实在是想不明白哩。明明受冤屈的是我,明明可怜的是我,为啥就被人说的那样难听呢?我没杀人放火,没烧杀抢掠,咋就成了人人所不耻的弃妇了。三爷爷,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村长被苏秦问的一愣,这叫他咋说。是,她是没错,她是可怜,她是委屈。可李文辉那可是秀才老爷,自家的几亩田地还挂在他家名下哩。这不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呢嘛,他怎么好多说呢!“秦丫头,你快别难过了,这事不怨你,都是这些个妇道人家,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东家长李家短,就爱搬弄是非,没事找事。”村长绝口不提李文辉退亲另娶的事,只将话头往那些背地里说闲话的妇人身上引。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村长这是明摆着想将祸水东引,苏秦也懒得在李文辉一事上多做纠缠,省的人家还以为她苏秦心里还惦记着那王八犊子呢。“三爷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村长这下可作了难了,这事要咋做主啊,嘴长在别人身上,不是他能控制的啊。只是心里虽这么想,场面话还是要说那么两句的。“你们都长点心吧,别没事就扎着堆的闲磕牙。地里的活都做完了?”
赵大嘴被臊的脸通红,朝着刘婆子就是一通吼:“从明个起,你给我下地去,晌午饭也换兰儿做,省的净整些幺蛾子!”
刘婆子本还想还嘴,一旁不知道啥时候来的赵兰一把拽住她娘的胳膊,小声道:“娘,爹真生气了哩,你别再说了。”刘婆子打眼一看,心里一个咯噔,好汉不吃眼前亏,再不识好歹,怕真的挨揍了。
“今儿个晌午饭怕是吃不成了,大嘴叔下午也别下地干活了,还是赶紧把锅拿到镇上补补吧!”白野冷笑一声,看了眼苏秦,而后竟也不理旁人,一转身走了。
苏秦也懒得在待下去,这事左右不过这样了,她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的,急着回家喝水呢。“爹娘,我渴了,我们家去吧!”苏秦说到这,忍不住嘀咕一声:“往后再不多说话了,这不是浪费水嘛!”
众人听她这话说的逗乐,忍不住大笑。有那爱开玩笑的,还打趣道:“秦丫头,你这小气劲!你家的水还要银子不成?”
苏秦也不恼,只冲着那人甜笑着回道:“婶子,水不要钱,那不是浪费柴火吗?这柴火可不是天上掉的,还得费力气捡的。我要有那许多柴,我拿去镇上卖多好,哪能浪费呢!”
她这话一出口,又迎来一阵哄笑。苏秦也不理,只左手挽着她爹,右手挽着她娘,兴高采烈的回家了。那模样,好像刚才那一脸伤心的小丫头另有其人一样。
村长还以为这事情得闹个你死我活呢,谁知道苏秦说完那几句话,也不管别人,拉着她爹娘就家去了。正主都走了,他哪还有留下来的道理,朝着赵大嘴两口子又说了一句:“兰儿她爹娘,你两口子别整日里瞎琢磨,地里头勤快些,也能多打点粮食不是。快家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大嘴看了眼自家闺女小子,脸涨的通红,又想到白野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在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朝着刘婆子就是一巴掌。刘婆子被打的发蒙,下意识的就去摸自己的脸,等反应过来,指着赵大嘴好一通臭骂:“赵大嘴,你个挨千刀的,你魔怔了,敢打老娘,你咋不敢和白野干,找我撒什么气,你个怂包孬货。”
“赵大嘴这是咋了,今儿个咋发了狠呐!”
“窝囊几十年了,今儿个这是咋了,震了雄风哩!”
“你再闹?再闹老子就休了你这婆娘,你还敢闹试试?整日里正经事不干一样,就晓得搬弄是非,折腾个啥劲啊?赶紧家去,再啰嗦我还得大嘴巴子抽你!”赵大嘴一边说一边支使着赵兰:“兰儿,赶紧把你娘领家去,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赵兰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又不是那小奶娃子,心里有主见的很,见她爹发了狠,赶忙去推搡她娘回家,只那嘴里冲着她爹不满道:“爹,你做啥打娘哩,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
赵大嘴往日里最疼这个闺女,一听她开了口,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下,只嘟囔道:“你当我闲的发慌找人练劲呢,你瞅瞅这败家娘们干的事,咱家烧饭的锅都让人给砸了哩,再这么惯着她,鬼知道她还能整出啥幺蛾子。”
赵兰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早先听了白野说的那番话,又见苏秦一家子说的可怜,对她娘也生出几分责怪来,可这到底是她娘,她哪能当着外人的面落她娘的面子哩。有什么话,关上门来自己一家子说说也就算了,老话不是说,家丑不可外扬呢吗。
赵义早先被白野一瞪,吓得半晌没敢说话,如今白野走了,他才敢动弹。只是一想到今儿个自己的遭遇,少年那点儿羞耻心全冒了出来,只觉得没脸见人哩。这么一想,忍不住开始怪起他娘来,要不是他娘不安分,惹了白野这尊大佛,连带着苏家那臭丫头也跟个小狼崽子似的。想到这,赵义猛的摇头,那臭丫头哪里是小狼崽子,根本就是个没人要的母老虎哩。
赵兰将她娘拽回家里,身子一扭又拐回家门口,冲着赵义喊道:“赵义,还干杵在那里做啥,赶紧家来。”
“哎,姐,就来了!”
围观众人一看‘唱戏’的主角都散了,这才拍拍手散了去。还有那手端着饭碗的,小声嘀咕着:“咋就完了哩,我这饭还没吃好哩!”
还有那好事的眼珠子一转,竟然趴在赵家那小院墙外伸长了脖子往赵家院子里瞅,等赵大嘴一声骂,慌忙跑开了去。
第十五章 白野心里有人了?
白野刚从赵家门口走了没几步远,就看见白奶奶伸长了脖子往人群中瞅。白野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走到白奶奶跟前,问了一句:“奶奶,你咋在这里,晌午饭吃了没?”
白奶奶没理他,朝着赵家门口一指,板着脸问道:“你小子又犯浑了是不是,我和你叮嘱多少遍了,少和人起争执,你咋就是不听劝呢!”
“奶奶,我又不是那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要不是那刘婆子说话难听,你当我想理她啊!”白野说到这里,伸手去扶白奶奶,一老一少慢悠悠的往家去了。
“哎!”
白野正劈着柴,听见白奶奶一声叹息,皱了皱眉头,站直了身子,问了一句:“奶奶,你今儿个是咋了,老是唉声叹气的做什么啊?”
“我心里愁得慌!”白奶奶说到这,忍不住朝着白野所在的方向瞅了一眼。
“奶奶有啥好愁的,说出来我给你出出主意!”白野索性将手里的斧头放在一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白奶奶身边。
“白野啊,你说说你今儿个为着苏家丫头这样出头,哪家闺女还愿意嫁给你啊,你心里到底咋想的呐?”白奶奶这话里一半调侃一半认真,虽说白野在清水村是众多少年中顶拔尖的。但有着薛氏那样个后娘在,这亲事就难了一分,白野这性子实诚,不善言辞,难免给人一种不好相处,不会疼人的感觉,这么一来,又难了一分。好巧不巧,因着与苏家丫头的事情,又闹了这么顶大的一出戏,这下村里的人铁定认为他俩有些扯不清的关系了。哎,想到这,白奶奶心里又是一声叹息。
白野被自家奶奶闹了个大红脸,一想到刚才在人群中高谈阔论的苏秦,他那心里总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只是那感觉太陌生,他自己也不大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奶奶,你咋又乱说话了呐!我那哪是为苏家丫头出头哩,实在是那刘婆子话说的实在难听,我气不过呐!”
白奶奶哪里肯相信他说的这话,只咂了咂舌,撇着嘴一脸不相信地说道:“你就是死鸭子嘴硬,你那点小心思打量旁人不知道啊。往常编排你爹的人还少,也没见你这么护短哩!”
“奶奶,那哪能一样哩,编排我爹的那些话,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可刘婆子今儿个纯属胡扯。”
白奶奶摇了摇头,看着白野的眼睛里全是怀疑,只不在这事情上多做纠结,“要说那苏家丫头倒是个少见的好闺女,你瞅瞅人家今天说的那些话,可真是在理的很。白野呐,好女不愁嫁,你要是有啥想法,千万别藏着掖着,不然好瓜都叫别人都摘了去。”
“奶奶,你这话是咋说的,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咋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好瓜了呐?你可快别说了,我心里有数的很!”白野是看出来了,今儿个有关于苏秦和他的事儿是讲不清楚了。
天一擦黑,白野便从厨房后锅里舀了热水,提着水桶回了自己房间,随便擦了擦身子,还等他把脏水提出去,就听到薛氏在院子里喊:“白野,你洗好了没,磨蹭啥哩,赶紧出来吃晚饭。”
白野懒得搭理她,不慌不忙的收拾好自己,这才提着脏水桶往外走。等他把脏水提出去倒了,回到堂屋里后,那大碗里的菜已经见了底,只剩几片绿油油的菜叶子粘在碗底。从厨房里添粥回来的白如林一看薛氏那婆娘将菜吃了个干净,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你这婆娘是饿死鬼投胎呐,这才多大会功夫这么一大碗菜就被你吃了个精光,你叫白野喝风啊?”
薛氏嘴里塞得满满的,废了好大的力气将嘴里的玉米饼子咽下肚,一脸委屈道:“如林呐,我看你端着碗走了,以为你不吃了哩。白野回来的晚,我刚才喊他吃饭他也不理我,我心想他多半是在娘那里吃过饭了,哪里想到他还空着肚子哩。白野呐,锅里还有玉米糊糊,晚上刚烙的饼子还有两张,你凑合着吃一点呗!”
“白野,菜橱子里还有一碗红烧肉,你端过来吃了吧!”
“那哪成啊,那是留着明天晌午吃的,都给白野吃了,明天晌午吃啥哩!”薛氏一听白如林让白野去吃红烧肉,耸拉着脸,嘴角拉得老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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