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奶奶稍一作想就知道，这话铁定是薛氏使着白如林来问的，他成日不在家，十有八九不知道近来村里的那些传言。这薛氏又动脑筋了，怕是还惦记着苏家丫头呢。只是，白奶奶知道白野对苏秦怕该是有些意思的，因此这事情她也就不藏着掖着，直对白如林说了。“你说的是苏秦那丫头？”

白如林一听白奶奶直接问了出来，心里已经有了底，怕是白野真的看上人家姑娘了哩。“咋的了娘，白野真的看上苏家的闺女了？”

“这话你可别乱说，你整日里待在镇上，村里的事情知道的少，有关于白野和苏家丫头的传言满天飞呢！昨儿个为了这事，白野还差点和赵大嘴两口子干架呢。村长出了面，这事才了了的。”白奶奶当然知道那些话铁定是薛氏和白如林说的，而薛氏存着啥样的心思，她也多多少少能猜出来一点。为了不委屈人苏家的闺女，白奶奶觉得她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耍些小心思。

白如林心里直犯嘀咕，他娘这到底是个啥意思啊？白野对苏家丫头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怎么越说越糊涂了哩？“娘，这到底是咋回事？白野对那苏家丫头，到底是咋想的？他要是不喜欢人家，咋会为了她和赵大嘴两口子干架呢？”

“作死啊，哪个说的白野是为了苏家丫头才和赵大嘴两口子起冲突的？林子呐，白野啥脾气你不知道啊，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要不是那刘婆子话说的实在难听，他能跑到赵家把赵家的锅给砸了，这事情咋就和苏家丫头扯不清了哩！别人这样说没关系，咱自家人还这么说，你是存心不让白野好过了是不是。白野的亲事本就不好说，你可千万别再拖他后腿了！”

白如林看着眼睛里泛着精光的白奶奶，心里一阵狐疑，咋都觉得他娘这话说的有点言不由衷。他家的儿子他当然了解，正是因为了解白野不是那多管闲事的人，才觉得薛氏的那一番分析有几分道理。“娘，你给我交个实底，白野那心里到底是咋想的，还有娘，你做啥要说瞎话哄我哩！”

“啥？我说瞎话，我啥时候说瞎话了？”白奶奶瞪圆了眼睛，皱着眉头认真的问了一句。

“娘，白野是我的儿子，虽说在你身边的时间久一些，可我也了解的很。就如你方才说的那样，他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昨儿个动了这么大的怒气，发了那样大的火，实在是太过反常了。娘，你咋不愿意和我说实话呢？”

白奶奶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起白野他娘还有白野那个才八岁就意外丧命的小兄弟，忍不住鼻子一酸。“林子呐，如今这院子里就我们娘俩，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知不知道那薛氏为啥一门心思的想撮合白野和苏家丫头的亲事？”

“娘，为啥？”

“我不说，你心里也该明镜似的。可你不愿意往深了想，就像当年的那事情一样。我说这些话你也别恼，那薛氏是啥样子你比我清楚。白野早到了说亲的年纪，可你是个大老爷们这些事情不搁在心上，薛氏又从来没把白野当成亲儿子对待，这一来二去的不就耽搁了嘛！可你再瞅瞅薛氏如今这上心的模样，要说是真心实意，你相信吗？”

白奶奶说到这，见白如林脸色不大好看，可为了白野为了白野媳妇，她不得不下剂猛药，因此没等他缓过劲来，又接着道：“其实，这事情不难想通。那苏家丫头刚刚被李家退了亲，又因着白野跳河救了她的事情，名声扫地，想必以后要想说门可靠的亲事有些不容易了。薛氏大抵是想借此机会，撮合成苏白两家的亲事，那苏家丫头想来是没得挑的。如此一来，这彩礼就可以少出一些。”

白如林实在没想到他娘竟想的这么深，可是不知道为啥，听完他娘的这番话，再想想薛氏那为人，觉得大抵是这样没错了。“这娘们，我说咋就突然好心了，原来肚子里憋着这坏水呢！”

“好了，快别嚷嚷了，再让人听了去，其实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说薛氏这事做的有什么不对，相反，苏家那丫头倒是个出挑的。要我说，咱家白野还配不上人家姑娘呢！”

“娘，你这又是说的啥话？苏家丫头那名声都碎成渣了，咱家白野多出挑的小伙子，咋就配不上她了！”白如林最是护短，哪怕心里知道他娘说这话多半是玩笑话，可还是见不得别人贬低他家儿子呢。

“瞧瞧你那护犊子样，我不晓得咱家白野好啊，可人家姑娘那也是少见的好姑娘。你少拿名声那一套来和我说话，照我说这清水村能比得过苏秦那丫头的姑娘，还真就没有。啥名声不好，还不是那些个嘴碎的婆娘胡扯八道。背信弃义，悔婚另娶的可是李家那小子，关苏秦啥事哩。苏秦不才是受冤屈的那个嘛，咋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呢！你没看见苏家丫头昨儿个说的那番话，真不是一般乡下丫头能说的出来的。林子呐，其实我和你说句实话，你那闷葫芦儿子是看上苏秦那丫头了。别说白野，就是我瞅着那丫头，也喜欢的紧。”

白如林听白奶奶这样夸苏家丫头，心里忍不住直犯嘀咕，一个被人退了亲的丫头，在她嘴里咋就跟个宝贝一样呢。“娘哎，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可有一件事，我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白如林一愣，下意识问了一句：“啥事哎？”

第二十一章 荠菜饺子

白如林原本就想过来打探一下白野的心意，谁知道在这里和白奶奶掰扯了半天，也没能掰扯清楚。又见白奶奶煞有介事的说了那么一句话，心里不知为何突然紧张了起来。

“我方才也和你说了，薛氏这一次就存着少花钱的心思，才在白野的亲事上这样上心的。你呢？咋想的？”白奶奶说到这，拿眼睛去瞅白如林，只等着听他咋回答自己。

白如林又不是薛氏那缺心眼的，尽想着少花钱，儿媳妇过了门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他自不能让她面上无光，这彩礼多了也不大可能，可总要比着旁人家来的。“娘，我又不傻，这订了亲，往后就是一家人了。面子里子都是放在一块的，我哪能落她的面子呢，多了咱也拿不出来，可总不能比旁人家少的是吧！你就甭在这事上操心了，我又不是那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再说了，这样的事情哪能讨价还价的！”

“你还算是个有脑子的，这话你可说到就要做到啊，千万不能薛氏说几句，你就变了主意。我可事先和你说好了，白野是个性子轴的，他决定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你要因着那一点小钱伤了他的心，往后你爷俩的关系都别想缓和了。”白奶奶这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白野的臭脾气整个清水村都出了名的。

“我知道，娘要说的就是这事啊，你就放宽心吧！”白如林说到这，想了一下，又接着道：“娘，照你的意思，这事咋办？”

白奶奶想了想，不由得有些为难，只是眼下说这些话还太早了些，总得等白野回来以后，问问他的意思在说。“先甭惦记这事情了，等白野回来，我问问他的意思，他要是有想法，再说这提亲的事也不迟。反正一时半会，苏家怕是不会有媒婆上门的。”

白如林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那行，娘，这事情你就多费点心，只要白野点头，我就立马去请媒婆上苏家提亲去！”

“这事情，你暂时不要和薛氏说，她那张嘴，不咋靠谱！”

白如林面上有点尴尬，可是他娘说的也没错，薛氏那张嘴和刘婆子有的一拼，啥话都能往外传。“好，我知道了，在没确定之前，我铁定不和她说一个字！那娘，我就先家去了！”

“去吧去吧！”白奶奶摆了摆手，一脸嫌弃道。

白如林那天回到家，还真就听了他老娘的话，连一个字都没和薛氏透露过。

再说那苏秦在野地里坐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里直泛酸。本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可只要一静下心来，就不由得多想，这里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个陌生的地方。“哎！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咋过？”叹了口气，对着盛开的小野花忍不住发了句牢骚。微风拂过，就像是婴儿的小手掌一样轻柔，苏秦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惬意。方才的担心一扫而过，仿似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一样。日子总是要过的，想起把自己当成宝贝一样疼爱的苏家二老，心里一暖，这日子怕也没那么难过哩！矫情结束，苏秦站起身，把菜篮子挎在手臂上，捡起地上的镰刀，便踩着轻快的步子，沿着来时的路家去了。

“爹娘，我回来了！”苏秦一进门，便朝着正忙碌着的苏家二老招呼一声。

“呦，秦丫头，挖了这么多荠菜啊！这下我们可有口福呢！”李氏刚刚忙完，才腾了手，听见苏秦这一声喊，慌忙去看，等看到苏秦提着一篮子的荠菜回来了，夸了这么一句。

“娘，你还没忙完呢，累不累啊？”苏秦把镰刀重新放回杂物房，看着她爹快要完工的桌椅，一阵赞叹。“爹，你这手艺可真好，这雕花做的真精致！”

苏有善啥时候听过自家闺女这样夸过自己，还有些挺不好意思的。“这算得了啥，一朵花而已，可简单了呢！爹雕的龙凤呈祥才是真的好看哩，等你成亲的时候，爹铁定给你做好看的花样。”

“爹，你咋三句话不离我成亲的事哩，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吗，我还小，不想这么早成亲哩。”苏秦一脸无奈的去看她爹娘，心里也知道，她爹娘八成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还不是以为自己在逞强，找台阶下呢嘛！可天知道，她是真的不想成亲哩。她才14岁，放在21世纪还就只是个初中生，结婚生子这样遥远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实在是太恐怖了，她可不想这样早就遭那罪。

一来一回，不过两个时辰。苏秦看着西下的太阳，慌忙将绳子上晾晒的被子收进屋里。好在日头毒，早上拆洗的被子面和被子里都已经晒干了。一并收进屋里之后，赶紧收拾刚挖回来的荠菜。干叶子摘了去，根子拾掇拾掇，拿着洗菜盆便去了水井边上。三下五除二麻利的把菜洗好之后，拿到厨房边上的石板上晾干水分。

“秦丫头，这荠菜你打算咋吃啊？”李氏帮着将苏秦的棉被缝好，走到院里，眼瞅着快到晚饭时间，忙问了一声。

“娘，咱家还有面粉吗？”这荠菜其实有好多种吃法，荠菜炒鸡蛋，荠菜饺子，荠菜油膜，随随便便一样都香的很。可苏秦自从穿到苏家以后，就没有吃过精面粉做的馒头煎饼之类的，吃的最多的便是红薯面做的死面饼子，还有玉米饼子。起初吃的时候，还觉得挺特别，倒也不觉得难吃。可没吃两餐，她的肠胃就各种不舒坦。红薯饱腹，每每吃过之后，总是腹胀难受，苏秦为了自己的肠胃着想，每次都尽量不吃。可饥肠辘辘的感受也实在难忍，到了最后，她只得细嚼慢咽，尽量让它好消化一些。

精面粉苏家倒也有几斤，还是上回苏秦生病，苏有善特地从镇上买回来的。为了给苏秦补身子，李氏前前后后杀了三只下蛋鸡。鸡汤用来给苏秦做面疙瘩，鸡肉也全部留作苏秦补身子了。这鸡汤下面疙瘩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珍馐美宴，可放在他们这样的乡下农村，那可是女人生娃坐月子才能吃到的美食。

“精面粉？咱家倒是还有一点，你这是打算包饺子？”一提到饺子，李氏不由得吞了下口水，她家虽然没穷到吃不上饭的地步，可饺子也不是寻常能吃到的东西。虽然只有荠菜馅，可那也是不容易吃到的东西不是吗？

苏秦是真的馋了，以前总羡慕那些身材苗条的女孩子，可如今看着自己瘦瘦巴巴的小身板，她只觉得可怜，倒没觉得哪里好看了。而且，最让她难受的是，自己胸前的小包子简直就是小笼包的真实写照。对比21世纪的初中女生，自己简直就是发育不好的教科书。所以，她觉得赚钱刻不容缓，她不想成太平公主啊！“嗯，娘，我嘴馋！”

“秦丫头想吃啥就和你娘说，让你娘帮你做，想吃饺子是不是，咱今儿个晚饭就吃饺子。她娘，赶紧的和面，让秦丫头调馅，等我忙完手上这一点活，也来帮忙！”别说想吃饺子，即便苏秦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苏有善也会想方设法的帮她够下来。

“你这老头子，我又没说不包饺子，你急啥。就你心疼秦丫头，我不心疼啊！德行！”李氏假意嘟囔了一句，舀了瓢水洗了洗手，慌忙往厨房里去了。

“娘，爹疼我我知道，娘疼我我也知道，我更知道爹最疼的人是娘！”苏秦端起老早洗好的荠菜，跟着李氏进了厨房。苏有善听到苏秦那打趣的话，嘴一咧，笑的老高兴了。他这闺女就是会说话，越是这么想，越觉得苏秦说不出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