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歌倒没心思管旁的,叫了顺子过来帮忙扶住兀自强撑的傅凛,一路向北院主屋的寝房去,嘴里也没闲。
“景平,赶紧给五爷房里添两个碳盆。”
“赵大娘,小厨房还有热粥吗?不要温的,要很热的。”
“阿娆,你去帮我将药熬上,晚些送到寝房来……不是五爷平常喝的那副!从药架子最顶上那层拿,别弄错了。”
其实都是些小事,她本想自己去的,可傅凛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就只能委托旁人代劳了。
好在北院的人都伶俐,也都惯了在傅凛病时听叶凤歌吩咐,很快就各自按她的交代去忙活了。
叶凤歌与顺子合力将傅凛扶上床榻上靠坐在床头,又拿被子裹上他的肩。
顺子小声道,“凤姐儿,五爷身上凉得厉害。”
叶凤歌的手还被傅凛握得死紧,只能坐在床边仰着头,压低嗓音对顺子交代,“跟着怕就要起高热,你再去灌两个汤婆子来吧。”
一路上傅凛都只是闭着眼没吭声,叶凤歌知道他在死扛。
这会儿回到他熟悉又心安的环境,不消片刻,待他心神一松,该来的就会来了。
顺子赶忙点头应下,又道,“那我顺道多拿两床厚棉被来。”
“不用,被子厚了要压得他喘不过气。”
床榻上的傅凛虚虚睁眼,口齿含糊地对叶凤歌轻声道,“我没事,你歇着吧。”
眼神怔忪,双颊绯红,浅笑绵软。
叶凤歌回头,送他个哭笑不得的白眼,“说得这么乖巧体贴,那你倒是撒手啊。”
果然,盖在被子下握住她的那只手立时收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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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凛的寒症每每发作,随后总是会有持续时长不定的高热。
根据妙逢时的说法,傅凛寒症发作后伴生的高热与寻常人的风寒高热并不相同。
这是他的身体在自我保护,骤升的体热是为与寒症抗衡而爆发的,不但不能急于降温,还得在他服药后用温和的热源持续将他煨着。
叶凤歌让景平将新添的两个火盆放在了外间,又让顺子将两个汤婆子放在被中暖着傅凛的手脚。
待这些琐事都打点好之后,除了叶凤歌之外的所有人都是要退出去的,否则傅凛就会挣扎着启动房中的机关。
如今这寝房中的机关已经过他多次改良,早已不是当年叶凤歌刚来时那么简单,一不小心甚至可能出人命。
叶凤歌哄着喂傅凛喝了半碗热粥,又将药汁喂过后,那两个火盆腾出的暖意也已徐缓蔓进内间来,将整个寝房烘得温暖如春。
扶着傅凛躺下,替他将被角掖紧,叶凤歌一垂眼就见他立刻又执拗地伸出手来。
“知道你这会儿难受,”她无奈轻叹着,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一并塞回被中,重新坐回床边,“睡吧,有事睡醒了再说。”
他的脸色仍是苍白的,唯独颧骨处有深重红痕,显然是高热已起了。
傅凛勉强将眼皮撑开一道缝隙,齿关轻颤,混沌含糊地低嚷,“睡不着。现在就说。”
每当这种时候,只要他没有昏沉睡去,一定会特别黏人。
也特别难缠。
根本不会接受任何忤逆他心意的回应。
叶凤歌好声好气地顺着他,“说什么?”
“你躺下说。”
叶凤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仗着我不好意思趁人之危欺负你,还真是什么要求都敢提。”
以往这种时刻,她为了防止傅凛夜里不清醒时将被子掀了,常会整夜靠坐在榻上,用腿替他压着被沿。
但躺在他床上这种事,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虽说她自问坦荡,向来也没在傅凛面前拘束过小节,可到底男女有别,即便是天底下最亲密无间的姐弟,也没有成年后还躺在同张床上的道理。
许是见她迟迟没动,傅凛握着她手的右臂忽地发力一扯。
叶凤歌斜身坐在床边,重心本就不稳,毫无防备之下被他这么一扯,当即就跌向床榻。
幸亏她反应敏捷,手肘往床上重重磕了一下,这才没扑身压到他身上。
那一磕正正磕在她手肘的麻经上,难受至极的滋味瞬间从肘部直冲脑门,让她眼前金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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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凤歌立刻皱紧了脸,闭目忍过那阵疼后,才张开泛起薄泪的美眸,心有余悸地瞪着他,“我躺,我躺还不行吗?”
她认命地笑叹了一口气,踢掉鞋子旋身上榻,想像以前那样将被沿压在身下。
傅凛见状,长臂一展,使了浑身力气拦腰将她拖进被中,整个抱进怀里。
叶凤歌瞠目,挣扎了两下就被他委屈巴巴却又倔强无比的神色打败,只能虚张声势地瞪着他。
“脑子不清醒了,力气倒挺大啊?”
“你躺这里,”他侧身将她紧紧抱好,下巴轻轻抵住她的发顶,“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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