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散了,你在宫门口等我便是。”
蝉衣颔首。
苏虞吩咐完转头跟着那宦官出了殿。她一面走,一面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一出要怎么不伤脸面地躲过去,毕竟苏家目前还是不宜同任何一方撕破脸,坏了和气。
三人进了偏殿,齐齐朝皇后下拜。
赵皇后喝了口刚呈上来的新茶,淡淡道:“平身。”
苏虞三人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来,苏虞手藏在袖子里,大拇指摩挲着食指关节,暗自酝酿着情绪。
赵皇后抬眼瞥了一眼,底下站着三个俏生生的小娘子,三人均是半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她。她道:“抬起头来。”
三人依意微微抬起了头。
赵皇后看着站在中间的苏虞,问:“苏三娘年方几何呀?”
苏虞眸光闪了闪,抬起眼皮子的时候,眸子里竟带了些怯生生的意味,她答:“回,回皇后殿下的话,民女今年十五。”
赵皇后一笑,悠哉悠哉地又抿了口茶。
坐在一旁的吴氏见这情形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皇后看上了苏虞?敢情她这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苏瑶脸色有点白,她看向旁侧的母亲吴氏,见吴氏方寸大乱的模样,心渐渐地凉了。她暗自咬紧牙根儿,攥紧了手心。
赵皇后又道:“十五了,便是及笄了。可曾有婚配?”
苏虞揪着袖子不说话,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道:“不,不曾。”
赵皇后略略皱起眉。
这丫头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适才在张太后面前不是能说会道的吗?
赵皇后搁下茶杯,又问:“你可愿意做吾媳?”
谁想她这话音刚落,苏虞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哭天抢地:“请皇后殿下恕罪,民女虽未婚配,但民女心里早就……有心上人了。望皇后殿下成全!”
苏虞卯着劲儿哭,转眼就梨花带雨,哭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殿内几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赵皇后气得拧了眉,抬手指着地上抽抽噎噎的苏虞,手都气得发起抖来,她厉声反问:“做皇家媳上皇家玉牒,竟比不得嫁一市井草民?堂堂一国太子,竟比不上你那劳什子的心上人?!”
闻言,苏虞半直起身子,一面抽抽搭搭,一面睁着一双滴溜溜的杏眼傻里傻气道:“我心里的人,虽无甚大本事,身份也不是顶顶尊贵的,可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
赵皇后拿起桌案上的茶杯,猛地用力一掷,砸在苏虞面前的地上,茶水溅到她的衣摆上,苏虞微不可察地轻轻皱了下眉。
“滚出去!”
苏虞旋即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恭恭敬敬俯身下拜:“谢皇后殿下成全!”
赵皇后一口气没顺过来,猛地咳嗽起来。
苏虞在皇后愈加严重的咳嗽声中慢悠悠地起身,装模作样行了个礼,末了,转身离去。
出了麟德殿,她擦干残存的泪珠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论做戏的本事谁能比得过她?
依赵苓的脾气,经此一出,必定忌恨上她,但应还不至于迁怒于整个苏家。毕竟——
苏虞回头看了一眼。苏瑶和吴氏仍在殿中,不曾出来。
太子侧妃到底不也还是苏家人么。
苏瑶想去做妾便做去吧,她也不拦着,想来拦也拦不住,人家正做着正宫一死立马上位甚至不日便凤临天下的美梦呢!
她若多说几句,吴氏和苏瑶怕是以为她也觊觎这日后前途无量的太子侧妃之位呢。
她可不愿去自讨没趣儿,要嫁便嫁吧。
***
宫门外头,主仆二人刚一见面,蝉衣便发现苏虞红肿的眼眶和未干的泪痕。
她赶忙上前问:“您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您了?”她往后望了半天,也没瞥见吴氏和二房两位小娘子的身影。
蝉衣转头,又瞧见苏虞凌乱的发髻,些许碎发从中散落下来,想起自家主子适才宫宴上出去更衣回来后转瞬便换了发髻,心里越发奇怪。
苏虞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问。
今儿个发生的事委实多了些,前脚刚躲过入宫,后脚就被秦汜刀贴着脖子狠狠唬了一唬,后头又被赵苓拉去问话,演了一出劳神耗力的戏。
还有那徐采薇。她到底给什么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
苏虞叹了口气。
蝉衣听话地安静下来,扶着苏虞上了马车。
马车启程,行了一段路,苏虞偏头问蝉衣:“父亲和阿兄都回去了?”
“是的,”蝉衣颔首,说着又添了句,“国公爷心情不好,还命人去东市酒肆去买酒。”
苏虞敛眸。
那是父亲拼尽血泪亲手打下来的雍凉,到底还是有着执念,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片土地受到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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