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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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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这么多大富大贵,这要从何寻起?”

耳垂上有痣之人――可不就是他吗?秦汜恍然间意识到她是在找那夜寺庙里的人。

秦汜有些慌乱起来,他本能的排斥她认出他来,于是在那颗痣上打了个耳洞,索性又带了只银耳环。

相比被认出来,他更怕的是她知晓了他的心思。他眼下还能和她偶尔谈谈朝廷上的公事,得了空进宫给她请个安。若是得知自己被“儿子”惦记了这么久,想来一定会退避三舍的吧。

便又这样过了几年,妻子郑氏也于承德年初死于风寒。

他心里淡淡的,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唏嘘,一晃竟也这么多年了。

察觉到苏太后有给他另寻一门婚事做续弦的意向,他赶忙作出一番悲痛欲绝的模样,甚至戴了串佛珠在手上,表示自己深爱亡妻不愿再娶。

那年突厥打到京城脚下的时候,他能隔着一层珠帘感知到她的痛苦与无助。

突厥使臣进京的前日,鸿胪寺卿从台阶上摔下去磕破了脑袋,她定是气坏了。夜里听闻她宫里的掌事太监避人耳目地出了宫,他便跟上去打算一探究竟。

竟不曾想过那宦官进了倚红院,央鸨母寻个男妓来。

秦汜自然明白此举是意味着什么。他几乎半点不曾犹豫,便扮作了一玉面小生。

一路被蒙着眼进了宫,上了榻,竟发觉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得厉害。

他以为他藏得好,却不想还是被她认了出来。索性将错就错,便让她以为他是认错了人。

他毫不怀疑,以她的心性,得知他是有所预谋地出现在她的榻上,对她别有用心、心怀不轨,她决计会叫人进来把他给赶出去。

好在她信了,加之朝廷内外诸多繁杂事不堪其扰,她选择放纵沉沦片刻。

春宵一度后,便好像有些不同了。至少,她开始正眼看他。

秦汜几近战战兢兢地在她的底线内去维持现有的平衡。

说来可笑,荒唐至极,当真是应了那句秽乱春宫。

他夜里偷偷摸摸地进宫,天不亮又出宫去,只为能和他日夜惦记的人亲近一会儿。

这事儿得捂紧了,世人对女子大多不公,倘若一朝败露,身败名裂的只会是她,而他不过是多了一笔风流债罢了。

只是这样偷来的温存也足以让他欢喜了,似乎是他生来头一次求而得。

这样的日子过得不太踏实,眼见着她因前些年糟蹋身子落了病症,身子一日虚过一日,他却无能为力。

用尽了法子,最后还是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死去。

他一直以为生即是苦,却不曾想有朝一日竟会为一人生命的流逝而苦不堪言。是以终于明白生乃贵。

他开始念起了佛。

做了皇帝的七弟先前曾撞见过他二人的私情,对他颇有敌意,她死后,倒是挺支持他出家念佛。

他不是很虔诚的佛教徒。

只为一人念经送佛。

祈求佛祖能垂怜于她,让她来世干干净净地重新来过,家庭和睦,夫疼子孝。

***

营帐外,夜色朦胧,不远处架起了篝火,照亮了一小片黑夜。

“胸口中了一箭,军医诊治过了,伤口也在慢慢恢复,按理说也该醒了,不知是何缘故昏迷至今……”苏遒沉着声道。

苏虞未开口,只轻轻地点了点头以示听了他的话。

“至于你父亲我,不过是受了些轻伤。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给你递过信了,只怕是你忙着赶过来,错过了信。以后万不可这般莽撞。”苏遒道。

苏虞颔首,顿了顿道:“今夜我便留在这帐中照顾他吧。”

苏遒叹了口气:“去吧。”

苏虞遂转身进了帐。

榻上之人仍是无声无息地躺着。她满心疲惫地洗漱过后上了榻,轻轻靠在他身边睡下。

夜里睡得不踏实,满脑子破碎杂乱的画面,有喜有怒有哀,混乱不堪,猛然就惊醒了。

惊醒过来,仍置身一片黑夜中,唯有榻前一盏油灯静悄悄地亮着。

身边人仍是毫无动静,一副要睡到地老天荒的样子。苏虞把脸搁在他的肩窝处,又伸手勾住他的另一侧肩头。

她忽然觉得委屈。

她惯来爱做噩梦,自打成亲后哪一次半夜醒来不是在他的安抚下,重又缩回他的怀里,再度睡去?

这一次却没了他的怀抱和安抚。

苏虞越想越难过,害怕他就此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忍不住开始小声地啜泣起来。

又想着反正他也听不到,也吵不醒他,索性哭得更大声了些。

哭着哭着,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母后……怎生变得这般娇气?”

苏虞哽咽了一下,道:“还不都是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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