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默不作声地坐下吃饭,贺宴倒没怎么吃,他拿着筷子,偶尔吃一口,不时偷觑江沅神色。
“好吃吗?是不是味道和望淮楼的很像?”
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江沅:“从望淮楼打包的?”
贺宴左颊边的小酒窝浅浅出现,他眼中深情若水流淌,“我看你喜欢吃,就花重金把望淮楼的大厨给挖来了,专门做菜给你吃。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尽管吩咐他去做。”
以后?
江沅至今还对贺宴的重新出现没有什么真实感,何谈以后?况且,谁能保证,会不会他又突然消失?
江沅突然间失了胃口。
贺宴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见江沅沉了神色,便问:“吃饱了?”
江沅放下筷子,贺宴立即站起身,“既然吃饱了,那我们就去静嘉楼吧。”
这么盼望去青楼?
江沅用素白的瓷勺喝了口汤,又拿起筷子,继续吃起来。
贺宴若无其事地又坐下,执起折扇随手扇了扇。
等江沅吃饱饭,换上贺宴特意准备的男装,天已经黑透。
静嘉楼离贺宅的距离不近,管家贺小尹备了马车。江沅率先上了马车,坐到马车的角落里,离贺宴远远的。
贺宴手指摸着折扇,垂着眼盘算,不知为何,一言不发。而江沅,内心复杂,不想与他说话。一路沉默。
下马车时,贺宴修长白皙的手伸到了江沅的面前,她视而不见,自己跳了下来。
江沅身上所穿,与贺宴身上的白衫同一款式,连束发的玉簪也是相同。她本身气质偏冷,穿上男装后,猛然一看,倒是个俊秀小生。
素衣原是静嘉楼花魁,琴技一流,虽是清倌,但风头力压群芳。素衣一死,老鸨懿娘心疼不已,生怕静嘉楼生意一落千丈,被隔壁的青楼赶超。谁知,今日静嘉楼的客人爆满,忙坏了楼里的姑娘们。
如衣一晚上接待了好几拨客人,累得口干舌燥。今天的客人很奇怪,不摸小手,不搂纤腰,尽逮着她问素衣的事情。一向与素衣不对付的她,挂着风情万种的假笑,用柔媚的细语,半真半假地诉说,偶尔用勾人的眼神撩一撩客人,间或丝帕沾沾眼角,擦一擦硬挤出的眼泪。她费了如此多的功夫,却没勾到任何一个客人。
问完了素衣的事,客人听了她几支小曲,拍拍屁股就走了。
如衣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客人忒抠门,还不留夜,她哪儿赚得到小费?
素衣活着的时候,如衣就不明白,既然来了青楼,为什么宁愿干巴巴坐着听素衣弹琴,也不愿与她被翻红浪?装什么柳下惠,那还来什么青楼?
素衣死了,这些人还不罢休!如衣眼神明明灭灭,素衣没来的时候,她如衣是这静嘉楼唯一的清倌,卖艺不卖身,但有了素衣,懿娘说,唯一的一才稀有、才值钱。玉石,如衣初夜卖了个大价钱,然后,开始夜夜接客。
又有客人来了,如衣扬起笑,迎了上去。
客人温润如玉,笑问:“姑娘可知素衣生平?”
如衣的笑僵住:“……”日了狗了!
贺宴事先有安排,他和江沅进了静嘉楼,就有人带着去了专门的房间。
装饰素雅,一道珠帘将房间一分为二。透过珠帘,江沅看到那后面放着的,似是古琴。
贺宴让江沅坐在凳子上,给她倒了杯清茶。他掀开珠帘,撩开衣摆,坐到了古琴后面,他隔着珠帘,望着江沅:“我给你唱首歌吧。”
古琴悠扬响起,贺宴勾起唇,满脸笑意止不住。
清澈低沉的声音顺着琴音流淌出来,不过,歌比较软萌,完全不是贺宴的风格。他一开口,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变了,撒娇式软萌。
“……老婆老婆 mua 左边一个 mua 右边一个 mua 嘴巴一个 mua 我的老婆超美笑起来时超美老婆老婆抱抱我要公主的抱抱飞起来的抱抱转圈圈的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双手合十,祈个福,保我明天好运~
第6章 买琴
反差太大。
江沅猝不及防。
她怔怔地听着,贺宴唱得越发卖力,力求将满腔的柔情尽付于歌声里,让江沅能够懂得他的心。
他扭着腰,飞着媚眼,甚至做出嘟起嘴求亲亲的动作。
江沅终于绷不住了,大笑起来。
“哈哈哈……”
这样子的贺宴,这样子的贺宴……
是她想都想不出的。
高中的时候贺宴其实是个冷淡的学霸校草,不太爱搭理人。偏偏对着江沅,各种特别。江沅碰他一下,他就脸红,摸一下,就羞涩。连对她笑,都是可爱的露出左颊边的浅浅酒窝。
那是她独有的贺宴。
此时,在一座青楼里,江沅感到,那个她独有的贺宴回来了。
贺宴依旧眉目含情地唱:“……开心也要抱抱难过也要抱抱睡觉也要抱抱……”
多年的隔阂似乎摇摇欲坠,突然失踪的恨意也如冰雪渐消融。许是贺宴唱得歌太魔性,此刻,江沅生出了想要抱一抱他的念头。
江沅隔着珠帘,望着贺宴,突然想要大哭一场,哭出自己的所有委屈与难过。而她,也确实哭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坠落而下,她哭贺宴的不吭一声离去,她哭学校老师、同学的不相信,她哭自己三年多日夜的孤独与内心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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