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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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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月子跑进了,我才看清楚——这小孩,是个兔唇。

上嘴唇从人中那儿,裂成了两半。

这算是一种先天性的残疾。

胡指着月子说:都说兔唇的姑娘丑,哪里丑了?难道只有长得好看的姑娘,才叫美吗?心地善良的姑娘也很美啊。在我心里,月子比哪个小姑娘都不差,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月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兴奋的跑向了水气弥漫的厨房。

胡说:我这儿的小孩,好多都有毛病,先天性的心脏病、天生的跛子,天生的哑巴,都有,但我就是喜欢,没办法,他们不是爹娘不要吗?我要!

接着,胡又说:对了,你们知道不?农村这边,女儿被抛弃的很多啊,都改革开放新思想了,现在依然很多地方,重男轻女,女娃娃可怜,本来是个挺好的小姑娘,没人要,我要!

“小孩都是生命,都有活着的权利,那些当父母的说不要就不要啊?那生小孩的时候,你干嘛去了?”胡摇摇头,说:也许有人会说,我家里穷……没钱,活不下去,去他妈的吧,我们神农架那边的人也穷,有些人,没技术,没本事,凭借一把子力气,去城里给人扛水泥,睡马路牙子,一年都要攒钱把小孩的学给上了,衣服给买了,他们也穷,还能比他们更穷?

我给胡竖起了大拇指,啥话都没说——这是纯爷们。

大金牙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递了过去,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啊,胡哥,刚才还调侃你来着,这会儿,我给你道个歉,你是纯爷们。

帝子归也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包,从里面拍出了五张红一百,递给胡。

胡直接把钱给退回去了,嚷嚷道:咋了咋了,这是咋了?当我要饭的呢?老子不靠天不靠地不靠政府,就靠着一个脑袋两个肩膀,一样把我的孩子们,搞得体体面面的。

帝子归有些不好意思,把钱都收了回来,干笑了一声。

“我不是跟你们吹牛,我家的小孩,可有出息了呢。”胡说:这边就七八个,他们要么读小学,要么没到上学的年纪,呆在家里,但我跟你们说……佛山第一中学……有我好几个小孩在那儿读书,成绩都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听上去,有些感动,胡和鬼戏师,都是从神农架大山里面出来的人,怎么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胡又说:对了,我还有个小子……他天生皮肤皱,脸都挤一块去了,被他爸和他妈丢了,丢了也就算了,襁褓上,还写下了他的名字,叫柳七宝,我也懒得改,就叫他柳七宝。

“七宝多牛啊!前段时间,参加佛山市的田径比赛,拿了个一百米第一,他老师找到我家,说让我给柳七宝请个私人教练,说他是个搞田径的好苗子,让我不要荒废了。”胡一拍胸脯:特么的,这么有出息的儿子,我能荒废他吗?前些天还没钱,刚好沈财找我,要我下一副药,搞死一个黑社会的,我当时从沈财那儿赚了一万多,立马请了一个教练,专门给我儿子上课,我还找我老板预支了两千块……专门给七宝买肉吃。

胡望着天板:我对孩子们都不薄,也不望着他们念我的好,让我过上好日子,我就希望,他们都能够有个好前程,心里有我这个爹,就心满意足了。

我心里很感动,胡,真是个纯爷们。

大金牙二话不说,拍了拍胡的肩膀,说:兄弟……家里有酒没?跟你喝上一点。

“有啊!”胡见大金牙要喝酒,立马说道:刚好,胡牌学着别人家做酒的给我做的,纯天然无添加物,味道好得很,来一盅?

“来一盅。”我、帝子归、大金牙三人,都对胡说。

胡二话不说,去提了两壶酒过来,拿了四个碗,倒满了酒。

我们几人喝上了一口。

我问胡:难吗?

“什么难?”胡问我。

我说你两万工资,养二十多个小孩,难不难。

“难个屁啊,活人都不是被尿憋死的,不就是钱吗?我想办法去挣,总是有!”胡说完,又叹了口气,说:唉,几位兄弟不是外人,我也不逞能了,难……确实难……家里的小孩病不起啊,吃饭勉强,一个星期能吃两顿肉,可这一病……唉!太贵了,上次月子感冒,打个点滴打去四百多……那都是钱。

胡说道:每天晚上,老板请我去玩牌,不赢钱不输钱的,本来没啥意思,但我为啥玩?压力太大了……我感觉有时候,扛不住。

这么大的压力,真没几个人扛的住的。

大金牙说:“兄弟们支援你几个?”

“不用,不用,支援得了一时半会,支援得了一辈子吗?”胡叹了口气,说:唉……就是有一点我心里不高兴。

“啥不高兴的?”大金牙问胡。

胡说:七宝不是跑步出成绩了吗?他们老师跟我说……让我憋着劲给七宝买双好鞋,买双耐克的跑鞋,对提高成绩就有帮助……当时老师跟我说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从来没给小孩买过好鞋好衣服,那鞋子和衣服,都是别人家小孩不要的给我,我再拿给孩子们穿!

“可我小孩,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次……哪怕一次……他们的鞋子丑衣服丑,要我给他们置办新的,他们都懂事啊,但我得他们一个惊喜,所以,这几天,我下了个决心……老子要赚一大笔钱,照着一千块一身的衣服鞋子,给我的小孩们都置办齐!让他们别在同学面前觉得抬不起头来!”胡说道这儿,跟我抱拳,说:李兄弟,刚才我跟你抬价格,确实不想要那么多,可我……得让我小孩,不在同学面前出丑,他们也得跟别的小孩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点点头,对胡说:胡哥,没说的,这小孩衣服的钱,我包了!算我给你的红包,不管找鬼戏师的事情,办不办得成,这红包,我都给你。

“大气。”胡对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干笑一声,心里却暗叫惭愧,我觉得胡,才是真正的大气。

我们说话间,一个身高有一米七,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断着面条,出来了:吃面哈……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肉丝面。

姑娘说话,落落大方。

胡十分得意,说:这是我的大姑娘……胡牌,今年二十岁,本来挺好的成绩,绝对能考全国最好的大学,可惜,为了帮我,她初中读完就退学了,为这事,我还打了她好几次,可小孩是真懂事啊,哭着说弟弟妹妹太多,我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怎么打她都不去念书。

“唉!”

说到这儿,胡叹了口气,抓起旁边的簸箕,又吃了一片草药。

他估计对闺女没上成学,心里有很大的遗憾。

胡牌挺懂事,也挺体贴的,安慰胡:爸,别叹气了,这大学,什么时候都能去念,等弟弟妹妹们都上了学,我再去考大学啊,现在三十多四十多考大学的人都有呢。

“去吧,去吧,忙活你的去吧。”胡挥了挥手,让胡牌去厨房。

我有点好奇,问胡:胡哥,你咋想起来养这么多孤儿的呢?

“还不是胡牌……当时她五岁,我带上她,打算去广州讨生活的,结果,到了佛山的这个村子里,她指着一个树林里头,发现树林里面有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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