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阿七领的第一个月工资,九千块……全部给姐姐买了衣服、化妆品。
阿七说,先带姐姐出来过上好日子,等过几年,再让家里的阿爸阿妈也出来过上好日子。
第一天来城里的姐姐,看什么都新鲜……她对城市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好奇心,她会指着地铁,兴奋的跟阿七说:哇,这个车子跑得好快,好稳。
她坐了电梯,就对阿七说:小七,这电梯好厉害,噌的一下,就上了楼,真的好厉害。
“小七,这公交车好多人啊,是不是去赶集?”
“哇,这个沙县小吃,是不是广州很高档的饭馆啊,味道真好吃。”
阿绿一直说着“城里人”认为很幼稚的话,一边跟阿七笑。
许多路人,年轻的学生,偶尔会做出怪像,似乎在鄙视阿绿没见过世面,地铁、电梯、沙县小吃、公交车都没坐过吗?
真的没坐过。
阿绿在凑齐了钱给阿七送诺基亚手机,送钱的那一次,还是步行了三十多公里的山路、公路,从煤矿,走到了镇上,再从镇上走到县里,给阿七买齐了那些东西,然后又原路返回了三十多公里,回到了矿上,仅仅是为了省下那三四十块钱的车费。
阿绿被路人嘲笑,被年轻学生嘲笑,阿七却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他知道……如果当年,走的那个人,不是阿绿,而是他阿七,那今天站在广州城里,对着一些现代化事物幼稚得指指点点的人,不是阿绿,是他阿七!
弟弟有出息接姐姐来城里,这个美好的故事,夏然而止。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啊,可是时间一直在走,钢铁的城市里,有着最冷酷的心脏。
大概在城市里住了三个月,阿绿是闲不下来的人,她觉得弟弟一个人赚钱太辛苦,她也是有手有脚,也可以去赚钱。
可是一个没有技术,没有学历的人,在大城市里面,能做什么活?
阿绿有的,就是在矿里,练出来的很棒的体格,她去工地搬砖去了。
搬砖才一天,阿七就找了过去,不让阿绿去搬砖,他不想让姐姐这么辛苦。
阿绿熬不过阿七,只能去当餐厅的服务员。
在当服务员的时候,几个地痞流氓进来吃饭,瞧中了阿绿。
阿绿和城里的女生不太一样,她有很健美的古铜色肌肤,也很丰盈,矿下的那段日子,让她体力活做得更多,发育得更加丰满。
在阿绿下班的深夜,那几个地痞流氓,在一个小巷子里,伏击了阿绿。
从此,阿绿没有音讯。
阿七当时着急着找,找遍了阿绿的那条街,没有听到任何的音讯。
一直到三天之后,警方找上了阿七,告诉阿七,他们最近抓到了一个盗窃犯,那盗窃犯表现得很紧张,似乎有大事,于是他们逼供了那人一晚上,最后那家伙交代了……他和他的三个哥儿们,在小巷子里面,强暴了阿绿。
由于当时阿绿的叫声很大,所以,其中一人,在同伙施暴的手,死死的捂住了阿绿的嘴……阿绿被活活给憋死了。
“人呢?”阿七当时紧紧的攥住了拳头,指甲划破了手心,血,一滴滴的往下面滴着。
“唉!”警察说道:“跑了!那四个人里面,除了那个盗窃犯被抓住了,其余三个,早就跑路了。”
“我是问我姐姐的人呢?”阿七问警察。
警察说:那盗窃犯说了,他们开着面包车,把尸体扔到了珠江。
阿七当时就离开了公安局,坐车去了珠江。
茫茫珠江,还能去哪儿找自己姐姐的尸体?
阿七悲愤交加,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一个做在珠江边,发呆,广州,还是吞掉了他的姐姐。
当时,珠江边,停了一艘货船,货船里的音响,放着陈楚生的一首歌: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阿七扑通一下,跪在了江边,这首歌真的是广州城的写照。
在阿七已经失去了斗志的那一瞬间,音响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人喝酒聊天,欢快的聊着天,其中一人说:最近这两天,珠江里出了一逆尸,逆流而上,好大的冤孽唉!
阿七连忙冲进了船,问那说话的人:什么叫逆尸。
那人本来想赶阿七走的,可看阿七的模样,太可怜了,也没忍心,说这人,要是有冤屈,铁定会浮到江面上来,多大的石头都压不住,要是怨气太重了,还会顺着江水,逆流而上。
阿七知道了,那逆着江水漂行的尸体,就是他的姐姐,阿绿!
他要把阿绿的尸体,找回来,即使死在了外面,也要让尸体,回到故乡去。
当时,他就找船老大,买了一条船,一条木船,带木桨的船,接着,他又去超市里面,买了一大堆面包和矿泉水,扔到了船里面。
他要逆江而上,去找阿绿的尸体。
阿七就坚定一个信念……姐姐死了,他要带姐姐的尸体回家,回大凉山,把姐姐的尸体,埋在大凉山的最高处,叶落归根。
阿七不分黑夜的划船。
累了就喝矿泉水,饿了就吃面包,困了,躺在船上,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睡觉。
有时候,他遇上了船家,就问一下,这边有没有逆尸。
那船家有时候也不知道,因为逆尸并不是一直在水上漂着,只是时不时的出来漂一下。
有些船家知道,给阿七,指路。
阿七逆流而上……从珠江一直划船划到了白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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