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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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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盾摇摇头,说实话这些年她待在杨坚身边的时间比杨广多得多,她可能还更了解杨坚一些。

从上次杨坚对杨俊的事大发雷霆,再加上这次因着朋党二字下罪一百余官员,当庭杖责朝廷大员等等,她不难开出杨坚现在很难忍受朝堂之事有一点不平顺了。

苏威是有才,但性子胆小懦弱,素来以皇帝马首是瞻,不会也不敢结党营私,但何妥拿出朋党二字,在现在的杨坚眼里,一告一个准。

平陈和平叛江南后的这几年,贺盾很清楚的看到了杨坚身上的变化,太平逸志,盛名之下唯我独尊,打倒了所有的对手和敌人以后,杨坚前进的脚步慢慢停滞下来,想休息了。

苏威这件事消停以后,杨坚会岐山一游,随后萌生出在岐州修建仁寿宫的念头来。

仁寿宫的修建,在杨坚的思想变化历程中,算是一个很重要很明显的转折,前有勤俭朴素体恤百姓礼贤下士兼听纳言,现在奢靡腐化枉顾法令随意杖责大臣固执己见,晚年的杨坚,给杨广的夺嫡之路铺就了一张迅速生长的温床。

他把杨坚的变化看在眼里,却作壁上观一言不发,甚至不动神色的在后头推波助澜……

诸如此类的种种,让贺盾心生焦灼。

他的妻子竟是有心事了,这可真是奇了。

杨广看着神思不属的人,眼里深思一闪而过,复又笑道,“阿月,这两日我们在此路过了三次,阿月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

贺盾心绪不宁,杨素上位带来的紧迫感前所未有的让她心神紧绷,有时想着想着就会透不过气来,哪里会注意街上的景致,听他问,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奇特的,心里茫然,便摇了摇头。

杨广目光便幽深起来,定定看了看贺盾,想逗她开心,便往旁边指了指,含笑道,“阿月你看这个老头子,在这卖一面破镜子,偏生还要卖两百银,阿月你看看是不是能让妖怪显形的宝镜。”

贺盾噗嗤笑了一声,顺着他的视线往旁边看了看,见案台上果然只放着半块碎裂的镜子,卖主须发花白,自顾自坐着,即不叫卖也不遮掩,哪里像是来卖东西的,再说破镜子也不值钱。

破镜重圆。

贺盾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词,再看看这半面镜子,真是又囧又吃惊。

杨广见妻子呆呆看着镜子走神,奇怪道,“阿月,真是块宝镜不成,我给你买下来。”

就是块普通的镜子,只是对事中之人意义非常,他们外人就不好在里头插足裹乱了。

贺盾拉着杨广往前头走,边走边道,“走罢,阿摩,我们去前头逛逛。”

第105章 尽量控制住情绪

陈朝出美人,尤其是后宫里的公主们,多的是明艳动人,诗书礼乐样样精通的才学之女。

按记载陈国灭亡以后,除了有一位公主被赐给了贺若弼为妾,另有乐昌公主才色冠代,原本下嫁徐德言,后被杨坚赐给了杨素,这位乐昌公主,就是这半面镜子的主人了。

因着杨素风流不羁,好成人之美的特质,乐昌公主得以和徐德言修成正果,成就一段破镜重圆的佳话,倒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贺盾只是想起了另外两位大名鼎鼎的陈朝公主来。

临川公主和宁远公主。

一人幽妍清倩,一人艳冶销魂,都是容颜夺魄才学等身的才女美女,后来被杨坚收入了后宫,一为弘政夫人,一为宣华夫人。

因着这些年来独孤伽罗和杨坚感情甚笃,平陈后又紧接着江南叛乱,贺盾东奔西走事务繁杂,就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杨坚的性格脾性一步步朝着历史的宿命走,她因着这半面镜子想起两位公主来,真是担心变成另外一个尉迟氏了。

独孤伽罗对杨坚影响极大,两人的感情若出现问题,杨坚堕落得会更快,独孤伽罗也会越发憎恶有妾室之人。

贺盾心里莫名就是焦灼不安,跟在杨广身边走了一段,忍不住朝他轻声问,“阿摩,你知道当年陈国的俘虏们都被分派去哪里了么?”

杨广看了贺盾一眼,揽着她让她走里面,别被路上的行人撞到了,他本就在研究她的心事,话回的便心不在焉,“为奴为婢,女子除却赏赐给功臣的,其余都入了掖庭为宫女。”前朝亡国俘虏,一一安顿在哪里,他自然是清楚的。

当真是入了宫了。

贺盾又问道,“那阿摩你听过宁远公主和临川公主么,她们也在宫里么?”

她今日可真是奇怪,杨广看了贺盾一眼,未回话,只拉着她快步回了晋王府,摆手示意仆人都下去,等院子里空无一人了,这才拉着她在石桌旁坐下来,笑问道,“临川和宁远原先便名声冠绝,当了宫女也不会籍籍无名,不过多是男子暗中关注着,阿月你打听这个,莫不是担心为夫见着了另结新欢不成?”

贺盾摇摇头,“我想把她们赎出宫。”

杨广失笑,他昨日闲逛的时候顺手让人查了一下,那老仆是杨素一个宠妾的身边人,这宠妾身份特殊,正巧是原来的陈国乐昌公主。

贺盾看了那镜子本就神色有异,这会儿就来问陈国公主的事了。

杨广知道贺盾知晓将来的事,却不曾想事无巨细。

当年她便花力气在宫里找出了一对倾国倾城的姐妹,现在又想把陈国公主弄出宫,杨广不用想便知她要防的人是父亲了,为的是帝后和美,并且这几个女子十之十确实会和父亲有纠葛。

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她这份用心,她认认真真希望父亲母亲过得好,希望父亲也和以前一样是个睿智沉稳的好皇帝。

所以她才会因为父亲因为何妥诬告苏威朋党一事忧心忧愁,看见他有一点有实现愿望的可能,就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杨广爽快应了一声,“好,这件事交给我,我把她们两人要来给你便是。”她很了解父亲,但也太天真,这种事防得了一时,也防不了一世,天下美艳的女子多的是,不是陈叔宝的妹妹,也会是其他人,防不住的。

贺盾没想太多,只舒了口气,朝杨广道,“谢谢阿摩。”独孤伽罗和杨坚对她都很好,亲如女儿,对杨昭也是,她便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杨广笑了笑,半响道,“阿月,长安不便久留,我打算两日后便启程回江南,你这几日有空多与杨昭待一待。”这些年把她留在长安本是迫不得已,现在弊端也出来了,她与大哥还有父亲母亲感情深厚,和其他兄弟的关系也不差。

并且为人太过正派,和他完全不是一路人。

杨广心里一条条理着这些事,目光微暗,他的人在苏威何妥这件事里虽只是顺势而为,他却不会告诉贺盾他插过手,便如他在江南为政处事,那些不甚光明磊落的手段不会落在她面前一般,她在岭南见识过高熲削人首的血腥手腕,他便非得要查清楚高熲和那些士兵有无提起他也用过类似手段不可。

他在外一身血腥,回来见她也会记得沐浴更衣。

他不打算在她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也没有把握。

杨广握着妻子凉凉的指尖把玩,心不在焉道,“阿月,一会儿我们便回宫,去看昭宝宝。”

越早把她带离长安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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