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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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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谁能来救救她!

静瑶的一颗心眼看就要跳出喉咙,忽然听见皇帝怒道:“这帮庸才,朝廷的俸禄还不够吗?民脂民膏刮个没完,连灾民也不放过!”

紧接着又听见通政史在劝慰,“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后面的话没听清,静瑶却大大松了口气,原来是在骂那些地方官,还好还好,不关她的事。

哪知她才刚把心按回肚子里,却又听宇文泓怒道:“朕要的茶呢!乾明宫这帮奴才也要造反了吗!”

静瑶简直是要委屈死,她才刚把茶给他放下,是他自己摔了的,这人是没记性吗,还是没长脑子!

可这会儿没人替她说话了,没长脑子的那位君王还在盛怒,静瑶只好自保,抖抖索索的为自己澄清道,“陛下,奴婢方才上了茶,您才摔了……奴婢这就再去煮……”

入耳是女子的声音,宇文泓愣了愣,目光向下寻去,终于看见了她,不知怎么,原本要杀人的气势忽然消去了多半。

御书房内可闻针落,须臾,静瑶听见那人从嗓子里嗯了一声,怒气分明缓和了不少。

愣了一瞬后,即明白过来这是允她出去的意思,她喜出望外的赶紧尊了声是,从御书房中退了出来。

余下的人们却犹如大晴天的遭了雷劈,纷纷惊诧不已,相较于方才堪比雷霆的盛怒,陛下的这个“嗯”字,实在是……画风突变啊!

~~

静瑶从御书房出来,合上木门的那一刻,才终于敢好好喘了口气。

太可怕了,刚才如果她不解释一下,是不是要被皇帝下令给杀了?

她后怕不已,欲哭无泪,来乾明宫还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魂飞魄散了两回,老天爷,往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她正愁眉苦脸,守门的福寿迎上来打招呼,“姑姑没事儿吧?”

福寿一直守在门外,也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里面摔茶杯的声音,此时见她面如菜色,也猜到她大约是被吓着了,打算上前安慰几句。

可静瑶又能怎么办,此时倒苦水是没用的,谁让她就走到这一步了呢?她艰难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福寿不在里面,没瞧见里面的情景,便自己琢磨着安慰她,“姑姑别怕,陛下眼下在气头上,说两句重话在所难免,再说,也不是冲着您,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静瑶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只好礼貌的点了点头,就听福寿又道:“要说还是姑姑您厉害,上次御前奉茶的那个小太监笨手笨脚,又赶上圣怒,愣是生生领了五十大板,到现在还走不了路呢!您瞧您,齐齐整整的就出来了……”

五十大板?

福寿话还没说完,只见静瑶脸更白了,有气无力的打断他道:“二总管,我还得去煮茶,就先不跟您说了……”

福寿忙哎了一声,一面目送美人远去,一面回想自己的话,猛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由得后悔不已,明明是想奉承两句,这下可好,叫人家更害怕了!

静瑶虚脱的走回茶房,一面煮茶一面尽力安慰自己,他还是讲理的,瞧,知道是自己砸了茶杯,就不怪罪她了,所以待会她只要规规矩矩的再把茶递上去就没事了。刚才气头上都没罚她,可见人是清醒的,总不会待会又摔了杯子再来责备她的。

那个被打残了小太监大约是另犯了事,不必相提并论。

这样想了一通,茶也再度煮好了,她重新端起托盘,又来到了御书房外,再度鼓了鼓勇气,抬脚迈了进去。

御书房内已经恢复了平静,怒气发完,宇文泓也冷静了下来,自己也晓得,发怒无益,此时该是思量对策的时候,只是方才大宴上喝了酒,口干舌燥的厉害。

好在热茶及时被送来了,她才将茶盏搁下,他就马上端了起来,是醒酒果茶,淡淡的酸甜,最是解渴。

而送茶的人见他饮过后没再发话,表情舒缓了一些,垂首退了出去。

他刚才大约是吓着她了,他这才微微意识到。但方才脾气起来的时候,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算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宇文泓不再去想其他,门外几名内阁大臣已经应传召到来,他宣他们觐见,搁下茶盏,把心思放在了京西南路的暴乱上。

~~

马车一路由宫中驶出,回到惠王府,张恩珠携女儿下来,依然去了云英阁。

慧怡郡主今年五岁,封号是皇祖父在世时给的,因是惠王唯一的孩子,又是王妃所出,因此纵然是女孩儿,尊贵也不落半点儿,一直被阖府上下奉为明珠。

慧怡不太喜欢云英阁,依然挂念着从前居住的牡丹苑,是以回房后更了衣,依然回到母亲身边,娇声问道:“母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住啊?”

张恩珠刚刚喝过药,此时嘴里含着蜜饯儿,等把蜜饯儿吐出来,才跟女儿说,“年前走水,那儿烧得不能住了,等重新修缮好,咱们就能搬回去了,且再等等吧。”

慧怡撅起嘴来,“那咱们也不要住这里啊,这里一点都不好,”小丫头摇起母亲的手,“我瞧着如意苑好,我们上那儿住去吧!”

“混账!”

听清女儿说的是什么,张恩珠立刻凝起脸来,冷声道:“如意苑是什么地方,母亲就是死,也不会去贱人住过的地方!”

眼看着母亲好好的忽然生气起来,且话里又是“贱人”又是“死”那么难听,加之脸色还这么难看,慧怡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屋里的乳母并嬷嬷赶紧上前去哄,把小姑娘团团围住,然而做母亲的却无动于衷。

小姑娘很会察言观色,见母亲不心软,哭的愈加激烈起来,终于引来了院子里的人。

身上赴宴的衮服还未换,刚回到王府的宇文铭就寻着声音走了进来,一见到女儿哭成了这样,一下就凝起眉来,问道:“怎么了,好好的,惠仪怎么哭了?”

屋子里的下人们赶紧行礼,王爷今日穿着衮服,威仪更加不同一般了。

慧怡听见父王的声音,忙从人堆里冲了出来,一下钻进宇文铭怀里,委屈道:“父王,母亲凶我……”

宇文铭低头安抚了女儿几句,随后就向张恩珠看去,“今日元正,纵使慧怡调皮,王妃也当包容一些,惹得她如此嚎啕,岂不叫下人看了笑话?”

他语声沉沉,平时好脾气的人,皱起眉来却更加可怕,屋子里都是张恩珠的心腹,为免主子在她们面前下不来台,都默默退了下去,房中只留了这一家三口。

左右下人也不在了,张恩珠也正在气头上,并不打算给他留面子,冷笑了一声,回道:“慧怡是臣妾生的,臣妾自然有教养的责任,犯了错不管,将来越来越没规矩,岂不更失了王爷的面子?”

自打冬至夜出事,张恩珠对他便不似从前,很多时候并不肯示弱,宇文铭明白她是对自己怀恨了,然这一次夫妻二人相互算计,事情的结果却是牺牲了静瑶,宇文铭也更恨她!

但为了避免引起外界怀疑,维护自己的形象,只要她不死,他就得对她“敬重有加”,并不能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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