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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是万寿节的清晨,马上就要到春天了,梅花也还未凋谢。姜皇后安顿好了两个孩子后,便换上了皇后才能穿的尊贵的凤袍,去了宸安殿。这几日,她日日都来此谏言,皇帝早就烦了,竟闭门不见。姜皇后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了,她看着这万寿节铺张的排场,又回首看向了宫门的方向。宫门之外,不知又是怎样的哀鸿遍野、水深火热。
“大魏,时日无多了。”姜皇后说。
姜皇后的消息再次传来时,李琳琅震惊不已。谁也没说姜皇后是如何薨逝的,但李琳琅知道,是姜皇后在宸安殿前随手拔出了侍卫的剑,挥剑自刎,血溅三尺。临终前,姜皇后的最后一句话是:“愿臣妾之死,能换得陛下醒悟。”然后,她便毫不犹豫地抹了脖子。
姜皇后原本的死期,是万寿节前夕。李琳琅万般死缠烂打,也只是让这日子来迟了一天。“她真傻,她怎么竟会以为,自己的死能让这样一个昏君清醒……荀旖,你知道最让人痛苦的是什么吗,”李琳琅在荀旖腰间哭着,“最痛苦的莫过于,她的结局,都是拜我所赐!”
“李琳琅……”荀旖感受到李琳琅的手痛苦地抓紧了自己的腰带,不由得心疼地唤了一句。
“是我给了她那样一个性子,是我设计了她的死亡,而我写她的本意,只是为了给男二,也就是景修哥哥,安排一个凄惨的身世……”李琳琅抽泣着说,“可到头来,我同景修哥哥一样了。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景修哥哥……”
姜皇后死后,李沔封锁了消息,只说她是病逝,又不许人再提她姓名。谁都能看出李沔对姜皇后的嫌恶之情,知晓内情的人更是明白,李景修从此便无缘储君之位了。无论李景修有多贤德,只要李沔厌恶之心已生,他便再无可能了。
“这不是你的错……”荀旖无力地安慰着。
衣服里的李琳琅固执地摇了摇头:“不,这就是我的错。”又道:“她死后,父皇命人把她用过的东西都烧了。衣服、首饰、书画……还有她最爱的暗香苑,都烧了。那夜,我就远远地站在暗香苑,亲眼看着那满园红梅,开得正艳,却尽数被付之一炬……”
荀旖听她描述,也难过起来。但同时,她似乎也隐隐明白了为何李琳琅这般执着于要将李景修推上皇位。大抵,是因为愧疚吧。
她感觉到了李琳琅心里那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在李琳琅看来,她才是毁了那一切美好的始作俑者。而她为李景修做的所有事,也都有补偿的意味在其中。毕竟,李景修是姜皇后唯一的孩子,她怎能弃他不顾?
虽然她觉得李琳琅不必愧疚,可她说不明白是为什么不必愧疚,自然也就无从劝说李琳琅。如今,她也只能拥着李琳琅,任她在这斗篷之下哭个痛快。
“哭吧、哭吧,”荀旖心想着,抚摸着李琳琅的长发,“你若是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只要你心里能畅快些,你做什么,我都依你。”
雪越下越大,地上积了厚厚的雪,整个梅林也都是一片惨淡的白。只有这无名小亭里露出了些许昏暗的灯光来,还有那大红斗篷下相依相偎的两人。
“侯爷,都查过了,”武进侯府里,余服对周浦渊说着,“那日猎场打猎游戏的四十九人,大部分人都结伴而行,只有夫人未曾结伴,应是独行,虞安公主和楚王那边的情形不清楚。但据说,他二人去打猎时,并没有带随从。”
“知道了。”周浦渊应了一声。那冷箭绝不可能是误伤,看那准头,应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天还有别的人进出上林苑吗?可能是刺客。”周浦渊又问。
余服摇了摇头,答道:“在查了,可上林苑太大,那边的将军这些日子查下来,全无收获。只在东边围墙边上找到了一些人为毁坏的痕迹,说是看起来挺新的,可能是有贼人混入,可惜不能确定是否是那一日。”又道:“不过侯爷放心,我们定能找到那暗箭伤人之人。”
周浦渊听着,只点了点头。他看了看窗外,知道时候不早了。“辛苦你了,”周浦渊说,“早些休息吧。”
余服听了,便行礼退下了。周浦渊则自己穿上了大氅,冒雪出门,穿过长廊,走过庭院,终于来到了那房间前。房门已关了,周浦渊推门不开,只得敲了敲门。
“来啦!”侍女开了门,周浦渊却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径直走了进去,又脱下了大氅,随手递给了那侍女。
冯晚晚正坐在小几前品尝糕点,见周浦渊来了,也未曾起身相迎,更别谈行礼了。她只是客气地道了一句“侯爷来了”,便依旧去品尝小桃给她做的糕点。
“嗯,来了。”周浦渊也只应了一声,便要到这屋子另一头的床上歇息。二人虽成了亲,但一直未曾同房,周老夫人催得紧,强令二人每夜必须住在一处,二人无法,只得应了下来。周浦渊每夜都会来冯晚晚的房间,却睡在另一张床上。
本来,在原文中,周老夫人这个法子真的将他二人撮合成了。可如今,二人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什么都没发生,连话都未曾说上几句。
如今,周浦渊又要如往常一样去歇息了。可就在他转身时,他却看见了冯晚晚面前的那一盘子糕点,他愣了愣,又折返回来:“这是什么?”
“糕点。”冯晚晚回答着。
“小桃做的吧。”周浦渊冷笑一声。
冯晚晚闻言,抬头看向周浦渊,微眯了一下眼睛:“侯爷眼力真好。”
“她为什么给你做?”周浦渊又问着,看向冯晚晚的眼神中带了些许怒气。
冯晚晚觉得好笑:“这和侯爷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我同涵真道长往来,同她交好,互赠礼品,让侯爷不开心了吗?”
“涵真道长,呵……”周浦渊冷笑一声,却忽然发了怒,俯身一挥,便将那案几上的糕点尽数拂在了地上。美味的糕点散落了一地,碎了一地。
“你这是做什么,”冯晚晚被周浦渊这突如其来的莫名怒火激怒了,她站起身来,问着周浦渊,“我好端端的什么都没做,侯爷何故冲我发火!”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荀旖在想什么,”周浦渊说着,逐渐逼近冯晚晚,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起来,“她把这糕点给你,不就是来故意激怒本侯的吗?你如今在这里装什么天真无辜?”
冯晚晚气极反笑,她看着周浦渊,摇了摇头。“无理取闹。”她说着,转身便走,无意再与他纠缠。
可她刚转身走了没两步,便被周浦渊一把抓住了手腕,又被拽回到了他面前。“你们今日见面,说什么了?”周浦渊又问。
冯晚晚并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被人怀疑被人质问,她也并没有回答周浦渊的问题,只是反问:“我同她说什么,与侯爷何干?”
“你心里清楚。”周浦渊说着,只抓着冯晚晚的手腕,抓得她生疼。
冯晚晚看着周浦渊如此,想挣扎又挣扎不开,便嘲讽一笑:“侯爷,莫不是又把那飞醋吃到了我身上?”
“你!”周浦渊被戳中了伤心事,一时竟连个话都说不出来。
冯晚晚摇了摇头,又道:“看看你如今的模样……你果真配不上她。”她说着,又使劲一挣,终于挣脱了出来。然后她便直奔门前,将大门猛地打开了。
“侯爷,”她忍怒说着,“请你离开。”
周浦渊看了眼她,经这一闹,他也无意在这屋里过夜了。他回身拿起大氅,抬脚便走,可在即将出门时,他却忽然想起了一事,回头直接问着:“那日猎场,你是独自打猎的吗?”
冯晚晚愣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然后才镇定地回答道:“没有。”
“哦?”周浦渊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问,“那你和谁在一起?”
“虞安公主。”冯晚晚回答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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