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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虚静道长关心,我前些日子是病了一场,如今已好了。”荀旖回答着。
虚静道长闻言,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荀旖受不得他这般故弄玄虚的模样,便道:“虚静道长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倒也没什么话,”虚静道长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老道我略通医术、略懂天象,阴阳八卦五行之说还算精通,故而,有一些猜测罢了。”
“虚静道长请讲。”荀旖说。她虽受不了虚静道长故意卖弄的样子,但她的确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想听一听这老道士能说出什么来。
“涵真道长,当真要听吗?”虚静道长微笑着,“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
“道长只管说便是了。”荀旖笑着。她一个坚信科学理论的无神论者岂能被这老道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语吓住?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虚静道长听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向荀旖的位置挪了挪,又示意她附耳过去。荀旖见了,便递了个耳朵过去,只听虚静道长开口道:“卜卦看相耗费精力,先付钱。”
荀旖一听,登时没了兴趣。他可以用一些不着调的话语来糊弄她,但休想从她这捞到一分钱!她看向那老道,只见他仍是微笑着,似乎胸有成竹、对这笔钱是志在必得。荀旖也露出了那礼貌的微笑,回绝了他:“虚静道长还真是生财有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命,我不问也罢。”
虚静道长听了,只重重叹了口气,又道:“唉,可惜了了。”
荀旖也不再理他,依旧倚着栏杆望着风景。前面的游船上已传来了丝竹管弦之声,听着很是热闹,想来那御船上正是觥觴交错其乐融融。听着那曲子,荀旖忽然又想起了杨鲤儿来。据说,杨鲤儿已经快要被杜铭悄悄抬入府中,做他的妾室了。
只怕这宴会上随便一道菜的钱,都能让杨鲤儿有底气逃脱从前的生活。有人生活困苦,一次又一次地沦落火坑;而有的人却在这里纵欲享乐,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热闹喜庆的燕乐……大魏天下已是风雨飘摇,可这宫城里的人却好似浑然不觉。
“凭什么,”荀旖想着,暗暗握紧了拳头,“凭什么。”
可这拳头握紧了也没有用,她就算挥拳出去也打不碎什么。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想着,她又悄悄看向了前面船上的李景修。李景修正垂着眸,寂寥落寞地坐在一边,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或许,琳琅的选择是对的?”荀旖想,“李景修笨是笨了点,也顽固了些,可到底有一副善心,也有自己的原则……他当皇帝,肯定比如今的老皇帝要好得多。可是、可是……”
可她还是觉得李琳琅选错了。李景修所坚持的那些事,李琳琅也都明白,并且她还有李景修没有的东西。在这个已经烂透了的大魏朝廷,只是自己坚守原则并没有什么用,已经有人破坏了游戏规则,如果再坚守那陈旧的规则,那输掉的只能是自己。人都输没了,还怎么做事呢?如果想要改变,当然还是要下狠心,刮去腐肉、重建危房,方才能救得天下。
正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船终于靠岸了。荀旖回了神,便要下船,却听身后的虚静道长悠悠地道了一句:“姑娘年寿难永,恐不得善终。若想得善终,便要潜心修行、远离凡尘。红尘之事,再沾不得。当下抽身而去,或许还能抢回一条命。”
荀旖闻言,回头看向这老道士,只见他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他的微笑竟阴恻恻的。她刚要开口,却听虚静道长又道了一句:“涵真道长不必谢,这话是老道送你的。”
“不要钱?”荀旖一挑眉。她才不会信这道长的鬼话,而且她体弱之事几乎是人尽皆知,是个人就知道她活不长久,哪里需要这道士在这故弄玄虚。
虚静道长笑了笑,抬头看了看这万里无云的天。“贫道要命,”虚静道长说,“日后,只怕还要仰仗涵真道长,和那位呢。”他说着,看向人群中李沔所伫立之处,李琳琅正立在他身旁。人群中的李琳琅是一如既往的耀眼,神采飞扬,不论何时看过去,都能一眼看到她。
可虚静道长这话……
荀旖想着,忙又看向虚静道长,只见虚静道长只是微笑:“涵真道长,老道也不是一味贪财的。”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笑着,便绕过了荀旖,向前去了。
“装神弄鬼……”荀旖看着虚静道长的背影,想着。正想着,只见李景修又从她面前走过,她悄悄叹了口气,又忙跟着人群去了。
这老皇帝李沔的玩心的确很重,白日里办完了龙舟会,一下午又没消停地把端午节取乐的游戏玩了一个遍,晚上又在这上林苑热热闹闹地办着晚宴。荀旖坐在席间,看着这上林苑内灯火通明的亭台楼阁,听着筵席上的欢声笑语,心中一片怅然。正出神时,她却又听见身后的内侍悄悄议论着,这次玩乐还要持续好几日,明日还有花样呢。
荀旖听了,叹息一回,也不敢表露出来。她只是低头吃着那些美味佳肴,这宴席上的事,她是一概都不想再听了。
李琳琅坐在皇帝近前,正和她的父皇母后说笑着。杨皇后有些怯懦,在御前鲜少主动说话,只是含着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偶尔应和几声。李景传也因自己的身世,在御前谨言慎行,一句话也不多说,面上依旧挤出了他那勉强的笑意。他都不敢说话,那晋王妃便更不敢说话了,夫妻二人如同木头一样在那一坐,僵直的很。而在这两根木头旁边便是李景修那个冰块,李景修还在因劝谏不成而心怀愤懑,只冷着脸坐在那里,连桌上的菜都不曾动一下。剩下那些位分低的妃嫔、年龄小的皇子公主便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规规矩矩坐在那里,连菜都不敢多吃。只有李琳琅,如同没事儿人一样,同李沔看似随意地说着话,荀旖在下面都能听见她的笑声。
“还是琳琅懂朕啊,最会讨朕开心。”李沔笑着,对杨皇后说。在人前,他看起来最起码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几乎看不出他的残虐暴戾来。
“都是父皇宠儿臣,才由着儿臣胡来。”李琳琅微微笑着。
李沔听了,哈哈一笑:“你还知道你胡来啊!”他说着,拿起酒樽,痛饮了一口,目光却飘向了席间,看向了正在愣神的荀旖。
“那个女冠,”李沔压低声音问着李琳琅,“就是荀侍郎的女儿吧?”
李琳琅心中一紧,循着他目光看去,又如实答道:“是她。”
李沔咂了咂嘴,又叹道:“可惜了,长得这般标致模样,竟是无为子那老道士转世……太可惜了!可惜、可惜……”
李琳琅听他连说了好几个“可惜”,心中顿觉不妙,便对李沔笑道:“可不是吗!”她说着,连着敬了李沔好几杯,又抽空吩咐芷荟道:“让涵真道长离席回房,派人跟着她。告诉她,今夜除了我,谁请她都不许出来,只推说身体不适便好。”她说罢,又去装着开怀适意的模样同李沔谈笑风生。可话还没说两句,她猛然发现,不知何时,李景修竟离席了。她隐隐有些担忧,她还没来得及找人去看着李景修呢。
芷荟听了,忙偷偷绕了个远,到荀旖近前找了个婢女,让她将话带给了荀旖。荀旖听了,看向在暗处的芷荟,连忙起身,说走就走,一刻都不多停留。芷荟见了,也忙给两个公主府的婢女使了眼色,那两人会意,也忙跟了上去。
李琳琅远远地瞧着荀旖偷偷起身溜走,总算放下了心来,便依旧只陪着李沔饮酒作乐。这筵席上依旧热热闹闹的,没几个人注意到荀旖离开了。
除了周浦渊。
荀旖出了门,便跟着那两个小侍女向前走去。这上林苑她没来过,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认识路。如今她知道这里可能不安全,只想着赶紧回房,便主动问这两个侍女道:“可有捷径小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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