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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霜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倒不曾。这些年虽未再大兴文字狱,可宫里对这些文字上的事还是很警惕,常常去查那些文人雅士的作品。如今的文人雅士为了避祸,在诗作中也少有直抒胸臆的,多是吟咏书斋生活,说些风花雪月之事。那些淮南文士,早就不知被查了多少遍了,不知为何,这次却查出了不对来。朝中大臣的往来,似也没什么可疑。”素霜说着,顿了顿,又道:“但不一定。”
“为何?”李琳琅连忙问着。
素霜道:“自香丘死士被宁成伯发现后,香丘行动都更谨慎了些,在跟踪监视时,不再像从前那般跟得那样近了。有时,我们只知哪几家有往来,却不知其密议之事。”
李琳琅听了,眉头紧锁。只听素霜继续说道:“目前安排在各府中的细作也不多,且时日尚短,他们暂时也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素霜说着,叹了口气。
“难道、难道……”李琳琅说着,声音止不住地发颤,“难道真是因为,如今,乃是元崇三年吗?”
“琳琅……”荀旖心疼地唤了一声。
“元崇三年,可有什么讲究吗?”素霜不解。
李琳琅没有回答,荀旖也只是沉默。她们都知道,元崇三年本就是李景修原本的死期,可谁都不愿提起了。
素霜见二人没有回答,便也没再多问,只是沉默着肃立一旁。这书房一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所有人都在思考对策,却无计可施。
不知过了多久,李琳琅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她在这里蹉跎了一下午,如今日已西斜,可她仍是束手无策。荀旖见李琳琅眼里尽是绝望,也顾不得素霜就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拥住了她。
“琳琅……”她唤了一声。
“荀旖,”李琳琅望着窗外,眼里噙着泪水,却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他是我的家人啊……”她说着,顿了一顿,却忽然站起,抬脚便要走。
“琳琅,去哪?”荀旖忙在她身后问着。
“更衣,”李琳琅说,“进宫。”她的语气很是坚定,毋庸置疑。可荀旖看着她在夕阳下的的背影,却莫名品出了一丝悲壮的意味来。明知不能求情,却还是要求情;明知求情无用,却还是要一试……这不是因为蠢笨,只是因她重情,且她实在无计可施了。
“琳琅,”荀旖叫住了她,却也有些哽咽了,“我等你回来。”她不打算拦她,她知道,那是她心中所愿。李景修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亲人,是她这一生中少有的给了她温暖的人,她怎么能拦着她去救呢?
李琳琅闻言,微微侧过头来,挤出来一丝笑容。“放心,”李琳琅说着,又看向素霜,“素霜姐姐,还请你规划一下劫狱的事。若我求情不成,便,只有这一条路了。”她说着,便又看向了门外,迎着夕阳,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走了。
“万物皆会为情感冲动,而在深思熟虑后依旧选择冲动的,唯有人……也不知,这是幸事,还是不幸。”素霜看着李琳琅的背影,叹了一句。
“劫狱一事,很危险吧?”荀旖扭头问着素霜。
素霜答道:“虽危险,却不难。公主府里有密道通向天牢,只是还没有打通最后一层。”素霜说着,也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了荀旖,她呆呆地立在门口,虽然忧心,却什么都做不成。她只能在这里等着,默默祈祷着几人都能平安归来。可她立在这里,却忽然感觉心脏一阵抽疼,不由得扶住了门框。
她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无论她做了多少努力,还是没能挽住这越来越病弱的身躯。她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生命在不可逆转地流逝着。
虽然杨皇后派人看住了虞安公主府,可李琳琅还是强闯了出来,马车飞驰,赶去了宫中。宸安殿里,李沔怒容满面,愁眉紧锁。
“琳琅,”李沔坐在高座上,问着,“你莫不是也要求情?”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无情,虽然他本就是个暴戾无情之人,可他鲜少在李琳琅面前流露出这一面。
“父皇,”李琳琅望着高座上被笼罩在阴影下的皇帝,“五哥绝对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的,还请父皇明察!”
她小心翼翼地说着,观察着李沔的反应。可李沔却没有如她预料中的那般大发雷霆,他似乎颇为头疼,只用手揉着太阳穴。“琳琅啊,”他倒显出几分无奈来,“你这般天真,为父都不知道,若有朝一日为父驾崩,没人护着你,你该如何是好?”
李琳琅忙道:“父皇别说这样的话!”
“呵,”李沔冷笑一声,又扔下一封书信来,摔在李琳琅的面前,“你自己看看这混账东西都写了些什么!你还想着给他求情!”
李琳琅愣了一下,又连忙跪在地上捡起了那书信,颤颤地打开瞧了。那上面,果然是李景修的字迹。
“……儿少年失恃,无依无靠,身自飘零,如落叶浮萍。每梦中得见母亲音容相貌,醒来便泪沾枕被,痛哭难止。忆及往昔,母亲在时,尝教读孔孟之书,每尝论古今之事,未尝不叹息于民生之苦。儿暗自立志,欲开太平之世,安抚天下之心。然,今天下之世,生灵涂炭,朝纲不振。寒门士子进仕无路,高门显贵势压百姓。天子暴戾,虞安狂纵,长安贵人不闻民生凋敝之事,但纵情享乐、声色犬马。旷野之哭嚎,难达天听;陋室之哀叹,无闻于世。年少抱负,皆成虚妄,有心无力,难施援手。大魏百年基业,几毁于一旦。儿实不忍,思及周孝王……”
李琳琅看到这里,愣了一下。周孝王,得位不正,却是中兴之主。谋逆之语,当在此处了。
于是,李琳琅也没心思再读下去了。她草草看了下后面的内容,只见尽是追思亡母的话语和对朝廷的愤懑之情,甚至还提到了当年的文字狱。
这封信语句随意,篇幅短小,且是李景修的字迹,只是凌乱了一些,看着像是信笔写来的话语,还是以李景修的口吻写给姜皇后的信……但绝对不是出自李景修之手!
“天子暴戾,虞安狂纵……”李琳琅念着这八个字,又忙抬头看向李沔,急急说道,“父皇,一定是有人陷害,景修哥哥不会这样说的!”
“你懂什么!”李沔呵斥着,“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却还是将你哄得团团转!他说天子暴戾、虞安狂纵,就差指着朕和你的鼻子骂了!他还要效仿周孝王,先篡位夺权,再来安定天下!这封信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他的字迹,你还要替他辩解吗!”
“可他到底是儿臣的兄长,”李琳琅争辩着、恳求着,“父皇,他也是您的儿子啊!更何况,这些话,不一定出自景修哥哥之手啊!”
“你那么多兄弟,不差他一个!”李沔怒斥着。
“父皇!”李琳琅说着,又向前膝行了两步,哭道:“父皇,可他是和儿臣一起长大的兄长啊!他是对儿臣最好的哥哥!他有错,父皇怎样处罚他都可以,只是不要让他蒙受不白之冤,不要让他白白送命!”
李琳琅哭着,连连叩头,痛苦不已,只吵得整个大殿里都是她的哭泣声。李沔终于被她烦得受不了了,或许,也是心软了。他不耐烦地道了一句:“够了!”
李琳琅听了,忙闭了嘴,泪眼盈盈地望着李沔,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只见李沔烦躁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又道:“朕知道,天下诗章文字中多有不平之叹、谋反之语,若流传出去,定损我大魏太平。你去告诉那混账,若那混账东西肯替朕彻查天下文章,朕便信他,还他清白。不然,他逃不掉这谋逆之罪。”
李琳琅闻言一怔:没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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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可以在三月日更了,小目标达成了。
这样一来差不多三月就能完结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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